&ldo;怎会……&rdo;
&ldo;既然不会,你这又不回北山的,是要如何?难不成要我妹妹嫁到这客栈做老板娘哇?&rdo;薛骆邶笑着看薛天籁。
他这堂妹的性子最像薛骆迁,因婚约而被薛家破例教授武学,从定下婚约的年纪起,整整十三年了,每日勤于习武,严于律己,从不怠惰,就连一向严肃而吝啬夸赞的薛尧衫也忍不住赞叹她。如今一个姑娘家被人平白说出婚事,还是有外人的场合,却依旧淡然,只嗔了堂兄一眼,小声道:&ldo;多嘴!&rdo;
北冥晏连忙摇手道:&ldo;不、不可,&rdo;他的本意是不可叫薛姑娘跟着他受苦,可薛骆邶有意打趣他,故意曲解道:&ldo;哦?你的意思我明白了,你是觉得我堂妹一个练家子的,除了武功什么都不会,嫁过来给你添麻烦呗?&rdo;
一旁的薛天籁已忍不住想笑,可迁哥哥就在对面坐着,又笑不得。
&ldo;薛公子误会了,&rdo;北冥晏着急道:&ldo;在下不是这个意思,只是……&rdo;
只是他更深的本意是退婚。
这,在昨夜被越霜霖问话时就已决定。
无论从前他有多辉煌,辉煌到薛家的姑娘配他都配不起,如今也只是一个废人,在这里苟延残喘罢了,别说他与薛姑娘本就彼此无意,纵然两情相悦,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到,什么也给不了。
即使是最虚幻的情真意切,他怕是也给不了。离开北山的前两年,他与世隔绝,严重时连话都要不会讲了,那一件事给他的打击,让他变得如同刚出生的孩子,不仅如此,生意全无,死志却也不足。
他沉默着,薛骆迁静静地看着他,抿紧了嘴唇。
薛骆邶还想说什么,薛骆迁道:&ldo;骆邶。&rdo;
清冷的声音似乎唤醒了北冥晏,仿佛心中鼓起一番勇气来:&ldo;薛姑娘,可否借一步说话。&rdo;毕竟是女儿家,说不好上台面。
谁知薛天籁慡朗地笑了笑,走上前来:&ldo;北冥公子……我可以像小时候那样喊你晏哥哥吗?&rdo;
十三年前,他们见过一面,她还脆生生地喊过他&ldo;晏哥哥&rdo;,这记忆原本应该深刻,毕竟是同自己度过一生的女子,可北冥晏后来再想起,对她的印象竟不如对薛骆迁的影响深刻。
他点了点头,薛天籁便继续说道:&ldo;天籁有一件事想求一求晏哥哥。晏哥哥应该知道,各个家族有自己的规矩,薛家的规矩便是习武者不传女,除非天赋异禀。这样的人薛家有迁哥哥就足够了,天籁不是。可天籁因为与晏哥哥订了亲,自小便和迁哥哥、邶哥哥一同在本家习武,与我年龄相仿的女子都已嫁了人,守起了妇道。&rdo;
&ldo;如此,我便因武学看到了女子可以有的不一样的一生,仗剑天涯、行侠仗义、自由自在。&rdo;
&ldo;我已不愿再如寻常家中的女子,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嫁给一个成亲前都见不到的男子,亦或是我不爱的男子,&rdo;她拢了拢头发,淡然微笑:&ldo;我知道晏哥哥对我也不是男女之情,恐怕晏哥哥都记不起薛家有个名叫天籁的女子了。&rdo;
北冥晏摇头道:&ldo;记得。&rdo;
&ldo;那我很高兴。不过,晏哥哥若要此时退婚,我江湖儿女不觉有何不对劲,只是祖父和薛家必不会再教我武功,要我嫁人。若是晏哥哥如今不急着与何人成亲,我想求晏哥哥再给我一些时日。&rdo;
第15章承君重诺
第十五章承君重诺
这番话说得,教他昨夜想了一晚的说辞全部散去。从前他于男女之情一事无意,觉得娶谁不都一样,反正他从来不知爱惜自己。可今日倒让他对薛天籁刮目相见了,一介女流有着比男儿更加宽广的胸襟和气度,从容不迫,不卑不亢。
既然这样,该说明白的地方,对方早就看得清清楚楚,他也没有多小气,点头应下。
薛骆邶拿眼瞧着自己的堂兄弟,对方还是自己习以为常的老僧入定,屁股好似黏在椅子上,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。与他一起的还有北冥易。
这两位都是难缠的主儿,不如让北冥大公子自个儿处理去吧,薛骆邶暗自笑。
再略寒暄几句,他与堂妹也要回家述职,北冥晏下意识地瞧了一眼坐在稍远位置的薛骆迁,见他没有动,也不问,与二人一齐出了门,一直送到小巷子口才停下,从怀中掏出一块拴着红绳的翠玉玉牌,递给薛天籁:&ldo;薛姑娘请收下,这是……北冥家的牌子,日后薛老爷问起,你便随意找个由头,说在下在外暂时不能迎亲,却也绝无反悔之意。&rdo;
薛天籁看了看堂兄,堂兄厚颜无耻地接过牌子拿在眼前仔细看:&ldo;哟哟哟,瞧瞧着纹路,瞧瞧这质地,瞧瞧这做工!&rdo;他看着有些局促不安的北冥晏,挤着眼睛笑道:&ldo;不亏是江湖上深藏不露的&lso;富&rso;道人家啊。&rdo;
&ldo;薛公子说笑了。&rdo;
&ldo;牌子给我们,你回去咋交代?&rdo;
北冥晏强笑道:&ldo;我已不会回去。&rdo;
&ldo;哎不是,我是说你一会儿……&rdo;正说着,薛天籁狠狠戳了一下堂兄的脊骨,啐道:&ldo;满嘴胡言!赶紧回家。&rdo;
……
&ldo;哎你别抢啊,你再抢!你再抢!信不信我削你!&rdo;
&ldo;我错了我错了,女侠!咱俩谁跟谁,谁拿不一样啊你说是不是?&rdo;
&ldo;薛天籁我警告你啊,小心着点,你要再敢欺负你哥哥我,我就告祖父去!&rdo;
&ldo;告我什么呀?你说啊,你倒是说说看啊。&rdo;
&ldo;哎哎哎,别揪我耳朵!疼!我我我,我让祖父先把你嫁到北山去,你那未婚夫君的爹娘虽然不在了,可他祖父还在啊,你先进进孝道,端茶倒水,洗衣做饭……哎哟疼!和妇道!!&rdo;
两个人的声音愈渐变小,身影也逐渐模糊,最终消失在北冥晏眼中。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容。
回到客栈,刚进大门,就见北冥昱已下楼来,正扯着三弟的胳膊往外拉,北冥易扯着楼梯的扶手死命不从,哭天喊地:&ldo;我不走!我不走!我不走!!二哥你别拽我呀!&rdo;
霍慎方在一旁似乎想要劝一劝北冥昱,可神情间犹犹豫豫,动作又迟迟疑疑,叫人搞不清他究竟是要劝还是在看戏。
&ldo;昱儿!放开他,&rdo;北冥晏感觉自己的头都要大了,不得不面对弟弟的去留问题:&ldo;他若想留,就留下吧。&rdo;
北冥易前一秒还是一脸苦相,梨花带雨一样,听到这话立马破涕为笑:&ldo;大哥!我爱死你啦!&rdo;其实根本就没流出眼泪来,瞧他方才杀猪一般的嚎叫,当真让人听了以为他肝肠寸断了。
北冥晏太了解三弟了,坐下来倒茶:&ldo;我这就飞鸽传书上北山,请人来抬你们回去。&rdo;
&ldo;你骗人!大哥你才不会写信给家里!&rdo;
&ldo;我不会,昱儿可以代劳。&rdo;
北冥昱表态,走向账台道:&ldo;现在就写。&rdo;
&ldo;咱俩一起跟薛大哥出来,要是不回去,到时候要罚也不是我一个人受,二哥,你可要想好啊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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