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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9章（第1页）

飞船看起来像是被挤压过的啤酒罐，船舱的高度比平时低了一半。张骆驼走过去，他不得不弯下腰才能将手伸进船舱。他吃力地摸到已经裂开的人工导航仪底部的运行盒，它和显示仪的电线相连接，上面是稳稳地成为了残骸的一部分。

他费力地将它们分开，取出小小的运行盒，这得花一点巧力，否则飞船可能会崩塌。乔德站在他身后，冷冰冰地把住飞船顶。

&ldo;谢谢……&rdo;张骆驼喘口气，嘀咕道，看着这薄薄的方形运行盒，&ldo;显示仪之类的无所谓，但能让阿煤的芯片型号运行的只有这种老运行盒……不来不行。&rdo;

&ldo;我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它。&rdo;乔德皱起眉，似乎对他的行为很不理解，&ldo;你可以重新买一个。&rdo;

张骆驼摇摇头，但尽量低下头，避免撞到飞船顶：&ldo;他是我的好朋友，以前我就没觉得他和我有多大区别，现在证明，我和他就是一个东西。&rdo;

张骆驼歪着头，从缝隙里看到乔德的面容，乔德显然被张骆驼的这些话哽住了，他皱起眉头，像是陷入关于机器和人类的思考。最后他看向天空，一如既往地傲慢，轻声说：&ldo;好吧。&rdo;

张骆驼埋下头，笑了起来，继续做他自己的活，他知道乔德无声地屈服了。

夜晚他在客厅里重新修好了运行盒，充好电后，运行盒上小小的圆形提示灯不断闪动蓝光，张骆驼将芯片插进去，运行盒起先悄无声息，没有反应。漫长的五秒钟后，巨大的&ldo;滋&rdo;声在房间里回荡，声音虚无。接着那&ldo;滋&rdo;声慢慢融化，声音越来越沉。

&ldo;你‐‐我。&rdo;仿佛是一个醉酒的人大着舌头，几分钟的挣扎后，最后那声音终于组成一句完整的一句话。

&ldo;张骆驼?……这是哪里?&rdo;阿煤的声音，它从其中挣脱而出，非常迷茫地说，结结巴巴，像是没有反应过来，&ldo;我怎么感觉我好久没运行了?&rdo;

它开始自动调整记忆，规划过去，提示灯不断闪动，几秒钟后，它的声音变得愤怒：&ldo;我想起来了!你遗弃了我!&rdo;它说，声音既愤怒又尖锐，显然飞船前坠落前的记忆已经回到他存储的黑匣子中。

&ldo;就是这样。&rdo;乔德坐在张骆驼的左侧，冷冰冰地说，他捂住一只耳朵，因为阿煤的声音烦躁不已。

张骆驼瞪了他一眼，不得不花了很长时间和阿煤解释，关于坠机和乔德、还有他们在哪里的事，以及情况的紧急，但他略过了中间关于仿造人的部分。阿煤让运行盒的蓝色灯芯熄灭，一直装死，直到半个小时后才愿意听张骆驼讲话，但这不代表它原谅他，张骆驼将坠机前的故事讲述了一遍又一遍，阿煤的怒火却仍然高涨。张骆驼又花了一个小时，以及一个以后绝不再犯的承诺才让它没有那么生气。最后郑郑从门口进来，再次帮他解释了一遍。

&ldo;别信管理部的，他想在你们间挑拨离间，骆驼没有遗弃你，还在危急关头扣下了你的芯片，今天还找回了你的运行盘，否则你就真的挂掉了。&rdo;她言简意赅地说，尽量表示真诚，阿煤这才终于冷静下来。尽管关于张骆驼是否抛弃它的问题仍然有待于商榷，但它的注意力转向挑拨离间上。

&ldo;我明白了。&rdo;阿煤骄傲地说，它的说话伴随尖锐的电流，&ldo;我理解了整个故事。就像郑郑说的一样，那个笨蛋老板想要破坏我们的关系，其实你救了我。我明白，毕竟我会思考，那些新型导航仪可不行，他们只会听主人的命令。&rdo;

&ldo;我原谅你。&rdo;它说，终于谅解了张骆驼。接着它变得高兴起来，甚至放了一段音乐，很老式的那种。

郑郑马上从沙发上站起来，跟着起舞：&ldo;很好，我正想跳舞。&rdo;她微妙地奉承阿煤，一面使劲朝张骆驼和乔德使暗色。&ldo;过来跳!&rdo;她吃力地比着口型，对着阿煤的笑变得吃力而僵硬。

张骆驼站起来，朝客厅中央走去。但乔德坚决不动，他站在沙发的旁边，离中间银色的地板像有一个世纪的距离。张骆驼不得不去拉住乔德的手，他感到乔德在驱使下僵住，但几秒后，乔德摆着冷冰冰的脸，仍然不情不愿地跟了过来，仿佛音乐是覆盖在他身上的病毒数据。张骆驼不禁咧开嘴笑起来，乔德这样子让他想起他自己，几个月前，在老头儿唱片店被露露牵走，他就是这个样子。

乔德注意到了张骆驼的笑容，他皱起眉，低下头来。

&ldo;你私底下叫我笨蛋老板?&rdo;他说，语气不善。

一束橘色的光打在他的头顶，郑郑不知何时打开了客厅里的彩球灯。光斑随着抒情的音乐在地上跳跃。张骆驼假装没有听见，他眼神飘忽地朝乔德笑，将左臂藏在背后，继续跳舞。乔德朝他挑挑眉，没有计较下去，他轻轻抓住张骆驼的手，继续敷衍地舞动。这时阿煤换了一首歌，现代抒情风，张骆驼换了个舞姿，加入郑郑的舞蹈，乔德不耐烦地站在他们中间，像是随时都想回到房间去。

张骆驼看着这景象，不自觉地再次笑起来。

五彩斑斓的圆点，溢满歌声的房间，他的朋友、乔德。

这一切看起来如此好，非常好，好的不可思议，几乎让他忘记他自己已经在城市中被&ldo;消失&rdo;，而他只要出门就可能会有被管理部发现和逮捕的风险，也让他忘记他们所在的城市并不真实，他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仿造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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