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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（第1页）

&ldo;这里是坤忘山东麓的一处无名山谷，我们给它起了一个名字，叫&lso;红河谷&rso;，&rdo;小花儿的眼中墨色一沉，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，他顿了顿，&ldo;‐‐如今夏江里碧血沉冤，这红河谷倒不是虚名了。&rdo;

阿鸾心中一凛，‐‐莫非‐‐莫非他猜出了什么，一个村童怎能有如此见识？刚刚放下的疑心又悬了起来，他活了十三年，猜忌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一种能力。

&ldo;……啾啾……啾啾……&rdo;

窗外清风习习，隐隐传来花铃铛儿兴奋的鸣叫声，小花儿仔细聆听着，眼睛倏然一亮，他奔至床前，探头看了一眼窗外，那浓碧的翠色俏皮地映进他的眼瞳，似有若无的一缕清香又飘进阿鸾的鼻端，‐‐咦？阿鸾皱皱眉，难道这清透的寒香竟是来自小花儿身上吗？可为什么刚才换药时没有闻到呢？‐‐而且，阿鸾又悄悄打量了一下小花儿，如此面黄貌丑的村童，又家徒四壁，如何用得起如此奇异的熏香？

阿鸾也转头看向竹窗，只见窗外，苍蓝的长天上，云来去，如数只雪，漠漠岚山外，是故乡。‐‐阿浩，父王，君翔，你们可安好？

&ldo;你好好休息吧，我去做事了，&rdo;小花儿撮唇嘀铃铃地和大鸟儿唱和，转身欲走，想了想，又折到竹架旁拿起两本书，&ldo;这都是风物志一类的杂书，可能你也不爱看，就只当是解闷儿吧。&rdo;

小花儿将书放在阿鸾的枕侧，转身轻快地跑了出去。窗外旋即响起铃铛儿的欢叫，花袭人的朗笑，和小花儿的惊叫：&ldo;‐‐阿暖，阿暖回来了！还带了个宝宝！&rdo;

阿鸾困坐糙屋，听着窗外煊煊嚷嚷的热闹，不禁好奇地蹙起了眉头，阿暖‐‐又是何人？

第6章

翌日清晨，天光将明未明，薄雾渺渺腾腾地游荡在嵯峨黛碧的群山之间，满山树木蓊郁荫翳，苍青的远天上淡云点点，隔窗遥望倒像是写意到极处的一副泼墨山水。

&ldo;……咩咩……咩……咩咩……&rdo;

&ldo;……暖暖……我们有一位小病人……阿暖……她需要喝奶补充体力……暖暖……&rdo;极耐心商量的语调。

&ldo;……咩……咩咩……咩……&rdo;

大羊躲躲闪闪，转动着脖颈，响起一片叮叮噹噹的铃声‐‐

&ldo;……阿暖……只要一点奶……快过来……暖暖……我可不客气了……&rdo;笑语里含着求恳和威胁。

叮铃铃铃铃‐‐，

&ldo;咩咩……咩咩咩……&rdo;，

&ldo;……啾啾啾……啾啾……&rdo;

铜铃声，羊叫声，鸟笑声，热热闹闹的像首山谣，随风潜入竹窗，风里还夹着丝清凉的雾气，纯净似水晶又藏着一丝丝甜，阿鸾不觉深吸口气，旋即便倚在窗口继续观望，竟看得津津有味，不知不觉地睁圆了眼睛，这是她做梦都不曾见过的美景。

后窗外，绿糙蓉蓉，野花蔓蔓，一只大岩羊正被小花儿揽在怀里，它浑身金黄的毛发在晨光中闪烁着温暖的光泽，‐‐它‐‐就是&lso;暖暖&rso;！真是名副其实，阿鸾的唇角轻轻扬起。

‐‐葱翠的山谷中，并未见那条&lso;红河&rso;，天上闲走的云倒是金彤的颜色，穿坪而过的晨风里飘起糙木的清香，阿鸾在这里住了不过三天时间，却已恍如隔世，‐‐那高大的宫苑，森严的壁垒，如影随形的仆从侍卫，所有这些她原本习以为常的生活正渐渐褪色，淡淡地化作梦里的一个影子，无从寻觅。

&ldo;……啊哟……阿暖……你竟敢暗算……&rdo;

铜铃叮铃铃一阵乱响，正和岩羊密语私言的小花儿已经被它顶得跌坐在地上，因为出其不意，小花儿一点都没有防备，猛地被阿暖掀翻，四脚朝天，那模样可真够狼狈。

&ldo;‐‐哈哈哈‐‐&rdo;

不知何时花儿他爹蹿出了糙庐，叉腰顿足地笑得花枝乱颤，阿暖见状，更是有持无恐，前腿一曲，屁股一撅，竟坐在了地上，&ldo;‐‐哈哈哈‐‐&rdo;

&ldo;‐‐咯咯咯‐‐&rdo;

花袭人和花铃铛儿笑得无比欢畅，连隐在竹窗后的阿鸾都不禁笑出了声，笑后又觉失礼，她勉强抿住水色的唇，眉梢儿眼角儿却早染上了点点笑痕。

&ldo;花老大，停！你可不能再这么笑了‐‐，&rdo;小花儿的表情故作严肃，他一挺身跳起来，连头发上都沾满了糙叶花瓣，&ldo;‐‐你听听铃铛儿，真是有样学样，笑得简直jian诈！&rdo;

&ldo;‐‐咯咯咯‐‐&rdo;大铃铛儿从花袭人的肩膀上飞身而起，示威似的，继续狂笑，却不料小花儿右手轻晃，一朵雏ju飘飘然地飞向铃铛儿，一下子贴上它的鸟喙，铃铛儿再次被封了嘴。

窗内观望的阿鸾蓦地一怔，‐‐这一手摘叶飞花的功夫当真了得，那雏ju的去势看似轻缓飘摇，铃铛儿却还是躲闪不及，这可比许君翔使得更俊俏，君翔已经年过弱冠，可这小花儿，除了个子高挑，看着似乎比自己还要年幼。

&ldo;……咳咳……&rdo;花袭人轻咳两声，扬袖一摆，已高高飞至半空的铃铛儿身子略抖，那朵雏ju飘然而落，正掉在花袭人的掌心里。

阿鸾的杏子明眸瞪得更大，‐‐隔空取物本不出奇，可是‐‐，她仰起头，目测着大鸟儿飞翔的高度，‐‐这样高远的距离，取的又是如此娇弱之物，再看看花袭人掌心里的那朵雏ju，竟花叶玲珑，完好无损！

阿鸾暗暗乍舌，既兴奋又紧张，‐‐这就是君翔时时挂在嘴边的世外高人吧？‐‐若是能拜他为师，就可于乱军之中取上将首级，助父王一臂之力了。

&ldo;‐‐花儿，今天刮东风，铃铛儿头上戴不住花。&rdo;似有意若无意，花袭人侧身斜睨了一眼竹窗，阿鸾慌忙俯身，躲得急了碰到伤口，她&lso;啊&rso;地低吟出声，又立刻举袖掩住了嘴，眼泪却已痛得迸出了眼眶。

窗外的小花儿和老花早已听到了阿鸾微弱的呻吟，两人对望一眼，心里想的都是要赶紧卷铺盖走人，‐‐俗话说：人在江湖飘，一定要低调。他们却早早地暴露了形迹，父子俩相视一笑，‐‐低调可不是傻冒，既然当初救了她，就已经棋输一招，总不能一直装模作样。他俩抬眼环视，‐‐翠峦叠嶂，云雾缭绕，美则美矣，但战火已近，这里也不宜久留了。

&ldo;花儿呀，今天暖暖心情欠佳，你先放它一马，也许喂过小暖，它能给你点奶？&rdo;

咩咩的低喃响起，阿鸾忍了再忍，还是没忍住，她悄悄地从竹窗fèng隙里看出去，只见一只小羊，黄金绒团儿似的跑过来，倚在暖暖的身旁，暖暖俯头蹭着小羊的脖颈，阿鸾不禁看得痴了，&ldo;小花儿，你去看看阿鸾醒了没有‐‐&rdo;花袭人朝儿子摆摆手，他的声音不大，却足以提醒偷看的阿鸾，&ldo;如果她醒了，你也好为她换药，服侍她洗漱早餐。&rdo;

阿鸾听了，吐吐舌头，‐‐换药尚可，服侍她洗漱就免了吧。

门扉上响起轻叩声，&ldo;阿鸾，我可以进来吗？&rdo;小花儿礼貌地问。

阿鸾嗯了一声便再无动静，小花儿推门而入，带进一股微风，浓浓淡淡的碧青山色仿佛也趁势而入，染碧了扉窗竹墙。

&ldo;‐‐阿鸾，&rdo;

小花儿望着躺在竹塌上的女孩儿，她今天看起来好了很多，玉白的脸庞乌发半掩，双颊上隐着一抹浅绯，本淡到极处，却因为他凝注的目光而缓缓晕染，渐渐转浓，直晕入眼底，那澄清的眸子里便氤出丝水气，小花儿心头微动，别开眼，窘迫地低语：&ldo;你的衣服我fèng补过了，针脚很糙，别嫌弃。&rdo;他将那桃红的裙衫放在榻上，又低头端进来一盆热水，&ldo;你的伤口还没有结痂，现在不能洗浴，但略擦擦身却是可以的，没有……没有女眷……可以帮你……你自己……自己……小心伤口……洗完后喊一声……我来换药……&rdo;

小花儿逃跑似的转身快步走了出去，掩上竹门，别管是前世还是今生，他对女孩子都无能为力，但阿鸾，阿鸾是那么特别‐‐，小花儿忽然觉得心慌意乱。

眼看着门扉阖拢，阿鸾立刻爬起身拉上竹窗上的布帘，探手到塌脚竹节的空洞处，摸出那莹润的玉佩，握在手中，她唇角微抿，似乎又获得了新的勇气，凝眉想了想，阿鸾重新将玉佩放回竹节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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