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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2章（第1页）

这身祭祀大礼服使明霄一洗少年稚气，气度更加清华高贵，在旁侧立的明浩和君翔都觉得他身上似有光晕浮动，令人不敢正视，那些内侍宫人们更是俯身低头，态度尊崇。

明霄先到东宫内书房向太傅敬献腊八粥，再去西内保政殿向父王请安静听教诲。武王明涧意端坐于正殿王座之上，眼看着明霄身着衮衣冕冠而入，好似踩着祥云被诸神祝福的上古楚王，其容颜秀丽无匹，姿态飘逸，不觉心下大喜！这个长子从小文秀内敛，武王一直担心他难以成器，才破釜沉舟在攻蜀时命他独守肫州诱敌深入，没想到此计真的令明霄置之死地而后生了。

武王哪里知道，明霄如今能如此奋发向上全是因为有个人曾对他说过：&ldo;阿鸾，你的内心深处一定藏着一眼甘泉。&rdo;；那个人还对他谆谆嘱咐：&ldo;阿鸾，你应该勇于超越自己，走得更远，蹬得更高，直至群星在你的脚下！&rdo;

明霄郑重俯首叩拜，聆听武王训诲祝福后遂率诸臣前往家庙祭祀祖先。

每到腊月，临州第一名刹宝宁寺便忙乎起来，僧众们不但要清扫佛殿，擦洗贡器，还要整理平时很少使用的大灶房。大灶房里的那口铜锅直径两米多，腊八前夜就要用它来熬煮佛粥。

&ldo;原来这盛名远播的佛粥竟是用剩饭所制？&rdo;小花儿一边扇着火一边皱眉问身旁的唐怡，他们俩此时都已装扮成带发修行的俗家弟子模样。

&ldo;……嗬嗬嗬嗬……你……你的脸……&rdo;唐怡用手里的大蒲扇点着小花儿的脸，此时大铜锅前就他们两人看灶，寺中其它僧人早就去忙八音鼓乐大法会了。

小花儿被她笑得莫名其妙，扭头看向唐怡，也不禁噗哧笑了，&ldo;……哈哈哈……你还笑我……你爹给咱们准备的这面具当真多余……呵呵呵……&rdo;

唐怡狐疑地伸手摸脸，结果又一大块炭黑被蹭到脸上，&ldo;……怎么……我也变灶王爷啦？&rdo;

小花儿猛点头，一边努力扇火，更多的灶灰飞出灶膛落在他们的脸上，发上和衣上，两人顿时大乐，互相用蒲扇扇着，没过多久便如从烟囱中爬出来的一般了。

&ldo;好了，好了，别闹了，咱们脸上这效果绝对能蒙混过关了。&rdo;唐怡受不住了，摇手喊停。

小花儿一听，猛地顿住，灶灰纷纷而落，钻进他的眼睛，鼻子，他被呛得眼里飙出泪花，大咳起来，就连心里仿佛也飞进了无数粉尘。

&ldo;我看他这阵势真不像是在找朋友，倒像是在抓逃犯。&rdo;

唐怡心中不忿，话都是从鼻腔里哼着说出来的。他们昨天回府后本想立刻动身，却不料被唐窦一把拦住，说是临州十大城门已完全被封锁戒严，此时城里是十步一岗，五步一哨，连城外的渔港码头也都完全被控制了，据唐门布置在东宫禁军中的暗卡回报：是因王太子明霄要找一位失散的友人所致。

&ldo;你们刚才出去一定是暴露了行藏。&rdo;唐窦倒不是责怪，只是暗惊那明霄的动作如此之快，真不像是个十四岁的少年所为。

小花儿想起自己被风卷走后又出现在阿鸾头上的斗笠，心头急跳，‐‐阿鸾，他，难道今天在集市时发现了自己的踪迹吗？

&ldo;‐‐他做得可有点过分，除了宫廷禁军，都城左右宿卫，连征西将军许信的兵牟都用上了，如此气势汹汹，简直是要将你捉拿归案，押入大牢的架势呀。&rdo;唐窦咂着嘴，小胖脸上失去了嬉笑的模样。

小花儿听到此言，心反而静下来，心静到极处，大脑却飞速运转，‐‐阿鸾虽有时性子别扭，却绝不是下手狠辣，不留余地的人，倒是他身侧的那个少年，心机歹毒，杀伐决断全凭一己之私，&ldo;我看这事不像是明霄所为，他一个王太子如何能调动许信的兵马？当日是他的二弟用剧毒袖弩伤了我，这次会不会又是那个明浩在兴风作浪。&rdo;

小花儿沉思着说，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，唐窦双眼微眯，伸手捻须沉声说道：&ldo;王太子尚不可为之事，明浩又能兴起多大的风浪？何况这次他们是画影图形，那画像真是惟妙惟肖，据说南楚青鸾极善画，他流出宫的画作都已被卖至天价！&rdo;

小花儿的额上，背上倏地冒出细汗，内袍被汗打湿黏在背上，说不出的冷瑟，他强自镇定地为明霄辩解：&ldo;当时在场的有许多人，他们都看见了我的样貌，也许……也许其中也有善画之人……报知武王……对……这一定是武王所为……别人哪里能调集临州警备呢。&rdo;说到后面小花儿已觉豁然开朗，他舒出口气，抹了一把额上的汗。

&ldo;说得有理，但若是那明涧意所为就更要提防，而且，明霄总脱不了干系，首先，只有他曾和你朝夕相处过那么多天，对你的面貌神态最为熟悉，那夜在场的其他人黑暗之中可能也就看到个囫囵影子，如何能将你画得如此纤毫不差，连神情都仿若真人。其二，明霄不说，武王又如何知道你们之间的情谊？他和其他人不过就是把你当成救过青鸾一命的山野村童，没什么稀奇，就是死个十个八个也不打紧，他又怎知你的特别可贵之处？又为何大动干戈非要抓住你不可？&rdo;

唐窦仔细揣摩着，小花儿听得心里一阵冷一阵热，五脏六腑都似被狠狠攥在了一起，好像连呼吸都一起被攥住了，他想大声呼喊，但却出不了一点声音，‐‐是呀，除了阿鸾，别人甚至都来不及看清他是何模样；除了阿鸾，别人都把他当成飞下山渊的小糙籽儿。

&ldo;大先生，我们还能走出临州吗？&rdo;小花儿嘴上问着，心里想的却是自己今生是否还能飞出阿鸾的天罗地网？

唐窦一仰头，嗬嗬笑了，黑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微光，&ldo;他们那点子把戏是抓人的，我们，是鸟！&rdo;

小花儿也笑了，笑意浮在脸上，好像用手一抹就能抹掉，心里却苦不堪言，深吸口气，&ldo;大先生，我们就将计就计飞到宝宁寺看看吧，既然他那么想抓我归案。&rdo;

第47章

&ldo;大先生，我们就将计就计飞到宝宁寺看看吧，既然他那么想抓我归案。&rdo;

就因为昨天这一句话，他和唐怡今天才扮成带发修行的俗家居士来寺中帮忙，每年此时都有大批善男信女义务在寺中帮工，据说如此善行可以增福增寿。

&ldo;……你……你也觉得这是明霄在背后操纵指使的？&rdo;小花儿手中的蒲扇掉在了地上，他低头望着灶膛里跳动的火焰，总觉得那火焰就点燃在自己的胸中，烧得他的心肺已化作青烟。

&ldo;我觉得他也是被迫无奈吧，他们明家从来就有为了王权丢情弃爱的传统。&rdo;唐怡斟酌着说，想起昨天小花儿的万丈雄心，心里也盼望他能幸福，但她又不想给小花儿虚幻的希望。

&ldo;‐‐什么？！&rdo;小花儿惊问，被熏得焦黑的眼圈里瞳光湛湛。

&ldo;当年卫恒之乱时，蜀王卫无殇被害身亡，他的孪生妹妹卫无暇投奔和她有婚约的南楚太子明涧意，可那明涧意却锁江栏船，硬是将无暇郡主逼走他乡，幸得白龙鱼服出访的大夏文帝所救，才不致被卫恒追杀而亡。&rdo;唐怡讲起这个典故格外动情，前世的经历和今生的故事重叠在一起，全化作苦涩的话语，&ldo;王族豪门的情谊大概就是如此吧，或是掠夺占有，或是丢弃遗忘，所有的出发点都是大殿上的那把椅子。&rdo;

小花儿默默地听着，眼睛仍死死盯着灶火，但其灵魂好像已飞离了身躯，高高在上俯瞰着他，俯瞰着他的前世和今生，他所有的爱恋，盼望和绝望。

小花儿忽地抬起双眸，看着唐怡，眸光璀璨，他什么都没说，只是缓缓摇头，再摇摇头，他，相信自己的感觉，也相信阿鸾，虽然阿鸾和他都还只是一个少年，虽然他们现在都还无法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，他却真真切切地在阿鸾的眼中看到了那个自由广阔的天地，那绝不是他的囚禁之地。

&ldo;哎呀，你们俩可别偷懒，这太子殿下眼看着就要到了。&rdo;随着轻声埋怨，一个小沙弥走了进来察看着大锅里的佛粥，&ldo;你们说什么呢？一直唧唧喳喳的？&rdo;他抄起一个长柄大铜勺吃力地搅着。

&ldo;我们在说这佛粥怎么是用剩饭熬的呀？&rdo;唐怡灵机一动，将小花儿刚才的问话又抛给了小和尚。

小和尚嘿嘿一笑，颇为得意，&ldo;一看你们就是从外乡来的，连这个典故都不懂，我们寺里有个栈饭楼，每日把剩饭晒干存于楼中，积一年之余粮，到腊八这日煮成腊八粥分赠信众，称为&lso;福寿粥&rso;，吃了可增福增寿，连宫中的王侯都来领取呢。&rdo;

小和尚正说得津津有味，就听灶房外传来七嘴八舌的呼喊，&ldo;太子殿下已到山门了，粥要是得了就赶紧装桶抬出来。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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