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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（第1页）

&ldo;是我。&rdo;忽然间，一个声音响起在窗外的树荫深处，惊得密室内的两人一颤‐‐

这个声音!

只听喀喇喇一声裂响，半空里一道闪电瞬地劈下，如一把雪亮的长剑划开了浓重的黑幕，将天地映照得一片雪亮‐‐那是苍穹之光，天霆之剑!

那一瞬，凰羽夫人也似被雷霆击中，一下子从榻上站了起来，手里的烟筒落到地上，发出清脆的裂响‐‐然而她只是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某处，似连魂魄都在瞬间被抽走了。

&ldo;天啊……天啊。&rdo;她失神地喃喃，不可思议地伸出手去，&ldo;你是鬼么?&rdo;

凰羽夫人脸色苍白，喃喃，&ldo;还是……还是我又做梦了?&rdo;

只听轰隆隆一声，巨雷如同战车由远至近而来，在帝都上空碾过。雷声响起的刹那，云层里隐忍许久的雨点如同铜钱一样密密砸下，落在了深宫的琉璃瓦和白玉台上，雨声四起，四周顿时一片单调而繁复的敲击声。

院子的一个角落，密密的藤萝忽然分开，露出了浓荫中的一双眼睛。那人在藤萝的最深处，凝望着回鸾殿里的大胤贵妃，从喉间发出吃力的声音：&ldo;不是做梦，阿柔，是我‐‐&rdo;

黑暗中的人忽然抬起手，缓缓摘下了脸上冰冷的面具。

那是一张脸噩梦般的脸，破碎不堪，宛如被锋利的刀刃碎裂过。一道深深的刀痕划过了咽喉，几乎割断了他的脖子‐‐在这样的一张脸上，只有那双眼睛还亮如寒星。那一点寒星仿佛穿透了铁一样的夜幕，让时间忽然回到了十年前。

&ldo;舒骏!&rdo;在他摘下面具的那一刹，她再也忍不住地失声惊呼，不顾一切地冲入了雨帘，奔向了他，泪水从脸上长划而落，&ldo;舒骏!&rdo;

那一瞬，又一个霹雳在他们头顶炸响，映照得天地一片雪亮‐‐豆大的雨砸落在他们两人的脸上，电光划过的那一瞬，他们自看到了彼此苍白的脸，上面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。

&ldo;是你!是你!&rdo;凰羽夫人紧紧地拥抱了他，低语，&ldo;天啊，你没有死!&rdo;

&ldo;我死过一次。&rdo;他喃喃。

她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，只是欢喜得发狂。血仿佛在身体里沸腾，她哽咽着，笑着，在大雨中抬手颤抖地摸索着他的面颊，一寸一寸的探过，似是要证实眼前这个人的真实‐‐雨水从他破碎的脸上长划而下，濡湿她的手指。

她忽然想起了那一场她不曾亲历的惨祸，想起他和他的兄弟们曾怎样惨死在昏君的乱刀之下，王府一片血海，满门上下六十七口全数被烧死，没有一个逃出来。

&ldo;你还活着……还活着。&rdo;她呜咽般地低声，泪水渐渐沁出眼角。

他只是深深地点头，不能作答。

&ldo;为什么?为什么不来看我?‐‐十年了!为什么现在才来?&rdo;她喃喃，抚摩着他咽喉上的那道伤，&ldo;我以为你真的被那个昏君杀了……十年了，我、我日日夜夜在……&rdo;

&ldo;不，你早已见过我，&rdo;他忽地笑了一下，&ldo;在颐音园。&rdo;

又一道闪电划下，她的身体忽然僵住。

&ldo;天!&rdo;凰羽夫人失声，&ldo;难道你是跟翡冷翠公主一起来的那个、那个……&rdo;

&ldo;那个羿。&rdo;他重新将面具带回了脸上，不动声色，&ldo;那个因为不曾及时对你下跪，差点被处死的哑巴奴隶。&rdo;

&ldo;……&rdo;一口气窒在喉间，凰羽夫人抬头凝视着他。

‐‐多年未见，生死茫茫，一身黑色的铠甲和面具似铁一样的封闭了这个人所有的过往。然而，只有那双眼睛是和以前一模一样的。

为何在那个时候，坐在轿中的自己，却没有发觉呢?

&ldo;你以前是穿银甲的……&rdo;她喃喃，&ldo;你的天霆之剑呢?&rdo;

羿没有说话，举起了手里漆黑的剑。伸手用力一震，只听喀喇一声裂响，内力到处，漆黑的长剑被震开了一道裂痕，外面厚厚的铁锈和黑漆一分分的剥落，脱落之处寒光四射。

一把纯白色的长剑展现在雷霆之下，冷冷如电，带着多年前一样的光芒。

&ldo;就是它!&rdo;凰羽夫人喃喃，伸手去抚摩那把隐藏已久的神兵，&ldo;那么多年，你原来一直在西域?怪不得我们找遍了天下都毫无消息。&rdo;

&ldo;阿黛尔公主救了我。&rdo;他低声，眼神复杂。

&ldo;那个小丫头?&rdo;凰羽夫人低声，眼神同样复杂地转变。

&ldo;为了避免泄露身份，十年来我一直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。&rdo;他凝视着手里的长剑，声音苦涩：&ldo;阿柔，我以为你死了。所以在颐景园见到&lso;凰羽娘娘&rso;时，没有立时与你相认‐‐因为我还不知道十年之后，你已经变成了怎样的人?&rdo;他在大雨中轻声开口，眼神复杂地变幻，&ldo;原谅我，阿柔，这十年来，我已经谁都不相信了。&rdo;

她哽咽着点头：&ldo;我知道。&rdo;

&ldo;其实在龙首原那一夜，我已经从来人的招式和耳后残留的纹身里，认出了前来袭击的并不是高黎人，而是越国遗民，&rdo;羿沉声开口，&ldo;但那时候，我还没有把这件事和你联系起来‐‐&rdo;

&ldo;是枭?&rdo;凰羽夫人喃喃，&ldo;是他告诉你我们的事情么?&rdo;

&ldo;嗯。&rdo;他无言颔首。

&ldo;舒骏，你会埋怨我么?&rdo;她抬起头看着他，眼里含着泪水，&ldo;我没有死，没有为你殉节，没有和王府里你的正妃侧妃们那样一死了之。我活下来了，成了大胤皇帝的妃子‐‐你会责怪我么?&rdo;

他凝视着她，缓缓摇头，抬手为她擦拭脸上的雨水和泪水。

&ldo;无论如何，我都希望你活着。&rdo;他低声，声音嘶哑模糊。

&ldo;是的，无论如何，我都要活着。&rdo;凰羽夫人喃喃叹息，看了一眼身侧，&ldo;这些年来我一个人孤身在深宫里挣扎，如果没有阿康，早已被明刀暗箭害死。&rdo;

来客触电般地转头，看见了一侧树荫下默默而立的青衣宦官‐‐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殷勤小心的脸上，此刻充满了复杂的情绪，也在注视着雨中忘我长谈的一对男女。

&ldo;子康?!&rdo;他失声，&ldo;是你?!&rdo;

青衣宦官没有回答，只是微微点了点头。

&ldo;舒骏，你不知道亡国后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‐‐&rdo;凰羽夫人叹息般地喃喃，&ldo;我做了敌国皇帝的贵妃;而子康他也从越国的大内侍卫变成了胤国的端康公公‐‐我们为了活下来，都忍受了种种耻辱和绝望。&rdo;

&ldo;咳咳，好了，&rdo;忽地，浓重的阴影中一个声音斜刺里杀出，咳嗽着，&ldo;能不能先别在外头叙旧?去密室再说成不……咳咳，我都伤成这样了，还得、还得替你们淋雨把风?&rdo;

&ldo;枭?!&rdo;听得声音，凰羽夫人惊喜，&ldo;你回来了?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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