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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5章（第1页）

看到黄国秀，周培成一点不怯，不无挑衅地问：&ldo;黄书记，你来干什么?&rdo;

黄国秀说：&ldo;来看看你啊，听李大川说，你胆量见长，成群访组织者了?&rdo;

周培成嘴一咧：&ldo;黄书记，你太抬举我了，组织者还真不是我哩!&rdo;

叶子菁走过去，挺和气地问：&ldo;周培成，组织者不是你又是谁啊?&rdo;

周培成这才注意到了叶子菁，不无情绪地说：&ldo;怎么怎么?叶检，你还想抓人怎么的?组织者是谁我不能告诉你们!反正这回我们不准备犯法，花钱买票，合法坐车，到省城也是反映困难情况!叶检，有能耐你们检察院下逮捕令好了!&rdo;

叶子菁发现了明显的敌意，理智地退却了：&ldo;哎，周培成，你情绪怎么这么大啊?今天你别和我说，和你们黄书记说，我现在不是检察长，只是矿工家属!&rdo;

周培成情绪不减：&ldo;矿工家属?黄书记的老婆，是不是?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啊?赖我和查铁柱纵火，把我关在大牢里怎么没想到是矿工家属啊!&rdo;他突然激愤起来，&ldo;没被你们整死在牢里，我还就不怕了，还就不信没个说理的地方!&rdo;

叶子菁不得不正视了：&ldo;周培成，既然你说到了&lso;八一三&rso;大火，那我就不能回避了。谁赖你纵火了?又是谁要整你啊?是你自己没能说清楚点嘛!这里面不存在司法腐败问题，更没谁对你搞过刑讯逼供!你不承认?而且，现在的事实是，你很自由地在这里组织群访活动嘛，如果我和检察院真想整你，你说你做得到吗?啊?&rdo;

周培成无法回应了：&ldo;叶检，我不和你说，和我们黄书记说!&rdo;又把目光投向黄国秀，当着在场工人的面，故意大声问，&ldo;黄书记，大家都说你很关心我们的困难，那我代表大家问一下，你今天来是领火车票呢，还是准备上台做报告呢?&rdo;

黄国秀摆着手说：&ldo;我呀，今天既不领票，也不做报告，就是来看看大家，和大家谈谈心!&rdo;将脸孔转向众人，大声说了起来，&ldo;同志们，我是这样想的，我是南二矿老党委书记，现在又在矿务集团分管破产工作，你们有什么意见和建议，可以和我谈嘛，先到我这里上访嘛!这起码有一个好处，八百多张火车票钱就省下来了!现在大家都很困难，不该花的钱我看还是不要花，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?&rdo;

周培成针锋相对道：&ldo;黄书记，我看不是这个理!找你上访有什么用?我们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!你当得了省里的家吗?敢把我们的困难反映到省里去吗?&rdo;

黄国秀诚恳地说：&ldo;如果你们担心我不敢把你们的困难反映上去，那么，我还有个建议：你们可以推选几个代表和我一起去，你周培成同志就可以算一个代表嘛!车由我来派，我看没必要把1125次列车弄成个群访专列，这不解决问题!&rdo;

人丛中有人叫：&ldo;黄书记，你就不怕省委撤了你这个管破产的党委书记?&rdo;

黄国秀说：&ldo;省委为什么要撤我?未必撤我嘛!退一万步说，就算撤了我也没啥了不得的，就做下岗干部嘛，同志们能过的日子，我黄国秀也能过!&rdo;

周培成讥讽道：&ldo;那是，你老婆当着检察长，一月几千块，你愁什么!&rdo;

叶子菁忙道：&ldo;哎，这我倒要声明一下：我这个检察长一月可没有几千块啊!我的工资加奖金每月不超过一千五百元，不信可以去看我的工资单!&rdo;

这时，又有人叫：&ldo;大家别难为人家黄书记了，黄书记的为人谁不知道?真弄得黄书记撤职下台，对咱又有啥好处啊?还不知换个什么乌龟王八蛋管破产呢!咱就按计划去省上群访，不是王长恭省长管这事吗，就让王省长来和咱对话!&rdo;

黄国秀道：&ldo;哎，哎，同志们，这就是为难我了，成千号人跑到省城，还是对话吗?是向省委和省政府施加压力嘛，影响安定团结嘛，是我的工作没做好嘛!&rdo;

看得出，在这个骚动之夜黄国秀仍在凭自己的人格力量做工作。叶子菁也知道，从去年南二矿试行破产，到今年整个南部煤田的破产，黄国秀一直是这么做的。叶子菁不无悲凉地想，这实际上很危险，工人的实际困难长期得不到解决，再伟大的人格力量也会贬值，脚下的大地就要崩溃，到那时再来解决问题就太晚了。

然而，让叶子菁没想到的是，这种贬值和崩溃竟然当场在她在眼前发生了!

就在黄国秀这番话说完没多久，周培成又眼泪汪汪开口了：&ldo;黄书记，叶检，我知道你们是好人，大好人!我今天的情绪不是对你们的!我的情况你们知道，我也不在这里说了，说了丢人啊!起码的社会保障都没有，让我们今后怎么办啊!&rdo;

叶子菁马上想到了周培成卖淫的老婆，心一下子收紧了，真不知该如何接话茬儿。

周培成眼中的泪滚落下来：&ldo;黄书记，叶检，你们啥都别说了，就当不知道今天这事，就让我们明天去省城!我们不难为你们，你们也别难为我们!黄书记，你赶快走吧，算我们大家求你了!&rdo;说罢，竟&ldo;扑通&rdo;一声跪到了黄国秀面前。

黄国秀死命去拉周培成：&ldo;培成，你这是干什么，啊?起来，快站起来!&rdo;

不料，周培成没站起来，许多在场的工人同志又跪下了!

黄国秀惊呆了，眼里含着泪水，很冲动地嘶声道：&ldo;同志们，你们这是干什么?啊?起来，都站起来，如果你们还相信我这个主管破产的集团党委书记，就再给我一次机会，让我去向省委书记赵培钧同志做一次当面汇报!如果省委仍然没有一个明确态度，省政府仍然不把长山矿务集团南部煤田困难职工家庭列入低保范围，我就当场向省委和省政府递交辞职报告，主动去做下岗干部，也结账回家!&rdo;

一片鸦雀无声，工人们仍在那里跪着，无数双仰起的眼睛紧盯着黄国秀。

黄国秀泪水泫然，口气惨痛，近乎哀求：&ldo;同志们，你们还能让我怎么样啊?啊?如果你们认为这样跪着就能解决问题，那好，我也给你们跪下了!求求你们体谅一下我的难处，给我一点理解，也给我们党和政府一点理解!&rdo;

叶子菁觉得不太对头，一把拉住要跪下的黄国秀：&ldo;同志们，据我所知，低保问题省里一直在研究，因为一些客观情况，解决起来可能要有个过程。我相信，也希望同志们相信，这个问题最终总会解决的，中央和国务院有规定嘛!请大家站起来好不好?咱们是工人阶级，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膝盖骨都不能这么软啊!&rdo;

又是一阵令人心悸的沉默过后，面前的工人同志才陆陆续续站了起来。

黄国秀这时已从短促的冲动中恢复了理智，语气也镇静多了：&ldo;这就对了嘛，不能这么感情用事嘛!同志们不是不知道，为我们长山市南部煤田的破产清算，省里已经拿出了六个亿!我们孜江省是欠发达省份，全省财政收入不如人家南方省份一个市，甚至一个县。省里又有那么多大事要办，总有个轻重缓急，是不是?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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