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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（第1页）

&ldo;if，人民广场这里。&rdo;

&ldo;肯定还不错吧！&rdo;

&ldo;嗯，有点忙。对了，上次跟你拿那两万块钱，我本来上个月就想还你了。但是我这不刚换工作么，再说我的家人现在身体有点儿不好……&rdo;

肖开元太了解他的这些朋友了，只要他先说出钱这事儿，他的朋友肯定都会说：&ldo;钱不急，你先用着吧。&rdo;而且&ldo;家人身体不好&rdo;这一法宝再一祭出，肯定没人好意思跟他催债了。

果然对方的回答和肖开元想的都一样：&ldo;钱不急，你急的话先用着吧，以后再说吧。你家里谁身体不好？&rdo;

&ldo;我哥。&rdo;肖开元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。他哥弱智这毛病，这辈子应该是都治不好了。他说他哥&ldo;身体&rdo;不好似乎也有理可依。

&ldo;哎呀，不严重吧。&rdo;

&ldo;嗯，没什么大事儿。但是你那钱……&rdo;

&ldo;我说了，我那钱不急，你总提这个干嘛！&rdo;对方彻底被肖开元弄得不好意思了。

&ldo;唉，你现在工作怎么样？忙吗？&rdo;肖开元岔开了话题，他知道，火候已经到了，再烧就过了。

&ldo;还行……&rdo;

三个电话基本都以肖开元解释为什么不还钱开始，以聊家常结束，结果都是其乐融融。肖开元估计，这三个人在一个月内，肯定不好意思再给他打电话催债了。

肖开元这五个电话打了一路，从人民广场一直打到了锦江乐园。坐在他旁边的两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也一直没下车，一直把肖开元的五个电话从头听到了尾。这俩女人不停地打量肖开元：&ldo;这人穿得挺体面，看着像个人似的。他究竟是干什么的，欠了多少钱？这电话还打不完了？&rdo;这俩女人的眼神中，有好奇，有鄙夷，还有……

当肖开元把电话放进口袋以后，这俩女人赶紧目视前方，假装若有所思。肖开元额头上有了点汗，毕竟在这公众场合被催债的确是挺没面子的，但他还是正了正自己的领带。

&ldo;看我做什么！&rdo;肖开元心里暗骂了一句，下车了。肖开元很开心，以前很多自己搞不定而且不愿意去面对的事情，现在都已经能够搞定而且敢于坦然面对了。

在以往的二十多年里，肖开元绝对是父母和所有老师眼中的好孩子：不爱说话、学习成绩好，勤奋、诚实老实，从不惹是生非。但是这样的&ldo;好孩子&rdo;到了社会上缺陷就暴露出来了：没主见，做事不懂得圆滑，缺乏领导气质不能服众……

肖开元现在变得有点坏，或者说，肖开元变得成熟了，甚至成熟得都有些世故了。过去的那段日子所经历的事，让肖开元不得不&ldo;坏&rdo;，不得不&ldo;成熟&rdo;，不得不&ldo;世故&rdo;。

出了地铁到家的这段路上，肖开元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，这次接电话的不是妈妈，而是爸爸。肖开元拨这个电话时心里很踏实，也只有拨这个电话时他心里才踏实。

&ldo;又是才下班？&rdo;

&ldo;是啊，马上就要到家了。&rdo;

&ldo;你妈妈不是说让你注意身体吗？你不能总这样熬啊！&rdo;男人老了，有时候比女人还爱唠叨。

&ldo;工作忙，忙过这段时间就好了。&rdo;

&ldo;上次我在报纸上看见说，有的白领工作压力太大，然后……&rdo;

&ldo;我肯定不会，你放心吧。&rdo;

&ldo;这我倒是放心，那你现在生活怎么样？&rdo;

&ldo;我一切都好，很好！&rdo;

如果爸爸知道了现在肖开元的生活状态，恐怕得急出心脏病来。肖开元可能没注意到，他现在好像已经撒谎成性了，有善意的，有故意的，反正习惯性的不说真话，那个以诚实著称的肖开元已离他越来越远。就今天晚上回家这一路，肖开元说了多少假话，恐怕他自己也数不清了。

&ldo;不说真话&rdo;成了肖开元的&ldo;成熟后遗症&rdo;。

&ldo;你什么时候回家？自从过了年，你还没回家呢。&rdo;

&ldo;我这周末肯定没空，要么下周末吧。&rdo;

&ldo;那你下周一定回来。&rdo;

&ldo;没事儿我应该回去。&rdo;

肖开元也想家，但他现在有点不太敢回，他怕看到父母慈爱且寄托着希望的眼睛，他真怕。

第十二章我想放弃做梦的权利

说了一晚上假话，肖开元自己也觉得有点不舒服。从前两年的单纯诚实走到今天的谎话连篇，虽然是生活所迫，但肖开元在心理上还不能完全接受自己变成这样。所以，他一早起床就给二狗打电话，无关痛痒也没关系，关键是要说几句真话，发自肺腑的，中和一下他昨天说的假话。&ldo;二狗，你还睡呢吧？今天你肯定又迟到了。&rdo;

&ldo;别烦我，我睡的好好的。我不跟你说了么，我在我们公司有特权，可以比别人晚敲卡。&rdo;

&ldo;你别吹了，你那所谓的特权还不是用你昨天晚上加班换的。你们公司晚上九点以后回家的，第二天早上可以晚去一小时，我知道。&rdo;

&ldo;你知道我是用晚上加班换的，还吵我？你烦吗你？我是昨天加班到了十二点，我今天一上午都可以不去上班！你有事吗？没事我挂了。&rdo;

&ldo;行啊，挺认干啊，二狗你什么时候升职做总监啊！就你这么干，快了吧！&rdo;

&ldo;你到底有事没事儿，没事儿我挂了。我不升！没你那么官迷，现在这点活儿已经够我烦的了。&rdo;

&ldo;我昨天也加班了，乘地铁回的家，到家的时间不比你早多少。&rdo;

上海的外资公司一般都有这样的规定：加班到晚上八点或九点以后，打车回家可以报销。但是肖开元从来就不占这便宜，无论加班到多晚，只要有公共交通，就一定会乘公共交通回去，宁可自己花几块钱，也不去占公司那几十块钱的便宜。尽管肖开元已经落魄到了现在这种田地而且变得没几句真话，但是这是他的本性。本性中的挺多东西还是挺难改变的。而且，外资的咨询公司多数都是弹性工作制，假如前一天晚上加班到很晚，那么第二天肯定可以有一到三个小时晚去的权利，但是，肖开元从来没行使过这个权利。二狗不一样，二狗有时候是故意加班，就为了第二天早上能多睡一会儿。

&ldo;你现在工作怎么样？&rdo;二狗彻底被肖开元吵醒了，干脆就电话聊吧。

&ldo;还不错，骆三郎么，你知道的。&rdo;

&ldo;那你现在生活怎么样？&rdo;

&ldo;兜里还一百块钱，交通卡上还有一百块钱，每天中午十二块钱的盒饭，晚上有时候吃有时候不吃，两天一包烟……&rdo;

&ldo;靠，都到吃不上饭的地步了？我说给你拿几千块钱你先花着你不要，你那一百块钱能撑几天……&rdo;二狗万万没料到肖开元已经潦倒到这地步了。

&ldo;饭还是吃得上的，我也有张信用卡可以取现，这你别担心。我晚上不吃饭的原因不是为了省钱，我是吃不下。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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