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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0章（第1页）

高士奇摇头道：&ldo;妇人之见！咱们这皇上呀，看起来好像是爱听谏言，其实凡事都自有主张。只有等他老人家真想拿掉索额图的时候，我再火上加油，方才有用。&rdo;

高夫人哭了起来，说：&ldo;怕就怕没等到那日，您就被索额图杀掉了！&rdo;

高士奇听了夫人这话，拍桌大叫：&ldo;索额图，我迟早有一日要食其肉，寝其皮！&rdo;

徐乾学从户部衙门出来，正要往乾清宫去，碰上了高士奇。两人见了礼，并肩而行。高士奇悄声儿问道：&ldo;徐大人，咱皇上怎么突然起用索额图了？&rdo;

徐乾学笑道：&ldo;高大人入值南书房日子比我长多了，您看不出来，我怎么看得出来？&rdo;

高士奇说：&ldo;徐大人不必谦虚，您入值南书房后连连擢升，做了刑部尚书又做户部尚书。为什么？您脑子比我好使，皇上宠信您！&rdo;

徐乾学忙道：&ldo;哪里哪里！既然高大人信得过，我不妨瞎猜。我想，许是明相国要失宠了。&rdo;

高士奇问道：&ldo;难道皇上想搬掉明珠，重新重用索额图？&rdo;高士奇见徐乾学点了点头，他恨恨道，&ldo;我倒宁愿明相国当权！&rdo;

徐乾学笑道：&ldo;高大人此话，非丈夫之志也！&rdo;

高士奇歪头望了徐乾学半日，问：&ldo;徐大人有何打算？&rdo;

徐乾学悄声儿说：&ldo;既不能让明珠继续把持朝政，又不能让索额图飞扬跋扈。&rdo;

高士奇问道：&ldo;那我们听谁的？&rdo;

徐乾学摇头笑笑，叹息起来。

高士奇知道徐乾学肚里还有话，便问：&ldo;请徐大人指教！&rdo;

徐乾学停了半晌，一字一句悄声儿说道：&ldo;你我取而代之！&rdo;

高士奇怔了会儿，长叹了口气道：&ldo;唉，士奇真是惭愧！我殿前行走二十多年，蒙皇上宠信，得了些蝇头小利，就沾沾自喜。真没出息！&rdo;

徐乾学说：&ldo;只要你我同心，一定能够把皇上侍候得好好的！&rdo;

高士奇点头道：&ldo;好，我就跟徐大人一块儿，好好地侍候皇上！&rdo;

徐乾学说：&ldo;对付明珠和索额图，不可操之太急，应静观情势，相机而行。眼下要紧的是不能让一个人出头。&rdo;

高士奇问：&ldo;谁？&rdo;

徐乾学笑道：&ldo;不用我明说，您心里明白。&rdo;

高士奇立马想到了陈廷敬，便同徐乾学相视而笑。两人正说着话，突然望见前头宫门高耸，忙收起话题，弓着身子，袖手而入。

两人进了南书房，陈廷敬等早在里头忙着了。见过礼，各自忙去。

过了晌午，皇上召南书房大臣们去乾清宫奏事。明珠、陈廷敬、徐乾学、高士奇赶紧进宫去了。南书房自然是收到折子若干，连同票拟一一扼要奏闻。皇上仔细听着，准了的就点点头，不准的就听听臣工们怎么说。念到云南巡抚王继文的折子，皇上甚是高兴。原来王继文上了折子说，云南平定以来，百姓安居乐业，民渐富足，气象太平，请于滇池之滨修造楼阁，拟称&ldo;大观楼&rdo;，传皇上不朽事功于千秋！

皇上点头不止，道：&ldo;王继文虽然是个读书人，五年前随军出征，负责督运军饷、粮糙，很是干练。云南平定不出三年，竟有如此气象，朕甚为满意。不知这大观楼该不该建？&rdo;

明珠听皇上这意思，分明是想准了王继文的折子，便说：&ldo;启奏皇上，王继文疏浚滇池，不仅治理了滇池水患，利于云南漕运，又得良田千顷，一举多利。王继文真是难得的人才，臣以为他折子所奏可行。&rdo;

陈廷敬当然也听明白了皇上的意思，却道：&ldo;按朝廷例制，凡有修造，动用库银一千两以上者，需工部审查，皇上御批。因此，臣以为，大观楼建与不建，不应贸然决定。&rdo;

徐乾学说：&ldo;臣以为，我皇圣明之极，并非好大喜功之人主。然而，修造大观楼，不仅仅是为了光昭皇上事功，更是为了远播朝廷声教。&rdo;

陈廷敬道：&ldo;大观楼修与不修，请皇上圣裁。只是臣以为云南被吴三桂涂炭多年，元气刚刚恢复，修造大观楼应该慎重！&rdo;

陈廷敬说得虽然在理，皇上听着却是不快，但又不便发作，只得叫大臣们好生议议。可是没几日就快过年了，衙门里都封了印，待议诸事都拖了下来。

五十一

很快就到阳春三月，皇上驾临丰泽园演耕。御田旁设了黄色帏帐，皇上端坐在龙椅上，三公九卿侍立在侧。四位老农牵着牛，恭敬地站在御田里。明珠领着四个侍卫抬来御犁架好，然后上田跪奏：&ldo;启奏皇上，御犁架好了。&rdo;

皇上点点头，放下手中茶盅。索额图拿盘子托着御用牛鞭，恭敬地走到皇上面前，跪奏：&ldo;恭请皇上演耕！&rdo;

皇上站起来，拿起牛鞭，下到田里。四位老农低头牵着牛，四个侍卫扶着犁，皇上只把手往犁上轻轻搭着，挥鞭策牛，驾地高喊一声。高士奇提着种箱紧随在皇上后头，徐乾学撒播种子。皇上来回耕了四趟，上田歇息。公公早端过水盆，替皇上洗干净脚上的泥巴，穿上龙靴。明珠、索额图、陈廷敬等三公九卿轮流着耕田。

皇上望着臣工们耕田，又同明珠、陈廷敬等说话，道：&ldo;如今天下太平，百姓各安其业，要奖励耕种，丰衣足食。去年受灾的地方，朝廷下拨的种子、银两，要尽快发放到百姓手里。速将朝廷劝农之意诏告天下。&rdo;

明珠低头领旨。皇上又道：&ldo;治理天下，最要紧的是督抚用对了人。朕看云南巡抚王继文就很不错，云南百姓都喊他王青天。&rdo;

明珠道：&ldo;皇上知人善任，苍生有福。&rdo;

皇上突然想起王继文的折子，问：&ldo;王继文奏请修造大观楼，折子都上来几个月了，怎么还没有着落？&rdo;

陈廷敬奏道：&ldo;启奏皇上，臣等议过了，以为应叫王继文计算明白，修造大观楼得花多少银两，银子如何筹得。还应上奏楼阁详图，先请皇上御览。&rdo;

皇上说：&ldo;即便如此，也应早早地把折子发还云南。&rdo;

陈廷敬回道：&ldo;启奏皇上，折子早已发还云南，臣会留意云南来的折子。&rdo;

皇上不再多问，陈廷敬心里却疑惑起来。他见朝廷同各省往来文牒越来越慢，往日发给云南的文牒，一个月左右就有回音，最多不超过两个月，如今总得三个月。王继文上回的折子，开年就发了回去，差不多三个月了，还没有消息。

原来，各省往朝廷上折子、奏折的，都必须事先送到明珠家里，由他过目改定，再发回省里，重新抄录，加盖官印，再经通政使司送往南书房。明珠只道这是体会圣意，省里官员也巴不得走走明珠的门子。这套过场，南书房其他人通通不知道。

这日夜里，明珠府上客堂里坐了十来个人，都是寻常百姓穿着，正襟危坐，只管喝茶，一言不发。他们的目光偶尔碰在一起，要么赶紧避开，要么尴尬地笑笑。他们都是各省进京奏事的官差，只是互不透露身份。明珠的家人安图专管里外招呼，他喊了谁，谁就跟他进去。他也不喊客人的名字，出来指着谁，谁就站起来跟着他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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