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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章（第1页）

是在做梦吗?珠帘绡账随风而动，精致的铜炉染着檀香，轻轻袅袅，汉白玉铺成的地面发着温润的光，映着雕门梁椽，上刻龙凤呈祥，张牙舞爪，再熟悉不过。

&ldo;竟又回到了这里。&rdo;她心下轻轻呢喃，说不清是喜是忧，睁望着帷幔，呼吸又加重几分。

又一阵风刮过，静寂中传来风铃的轻响，似最亲切的安抚，她目光变得柔和起来。它还在檐下吗?

那是年幼的执着，攀上高大的房梁，将舅舅从边塞带回的风铃挂好。等风来，它就响了，一声声轻语塞北黄沙。

她笑起来，攥紧被衾，方能从身上抽出一点力气，而后一点点挣扎起身，好像要拼尽余生才能看到那屋檐下的铃铛。

已入深秋，汉白玉地发凉，她赤脚踩着，双腿用不上太多力气，仿若每一步踏在冰尖，浑身疼痛的颤栗起来。

终于，她扶靠在高大的殿门前，看到一座座矗立的宫殿，裸露着金色的琉璃瓦，在阳光下散发着不可一世的光芒。

这般熟悉的景象，好像沉积在心头的旧梦，恍惚不清。一脚踏出朱红殿门，抬起头，檐角的铃铛还在啊!

你说，它多不解风情，故人都不在，它还徒响!

她又像幼时一样，赤脚坐在台阶上，回身望去，镀金匾幅沉着&ldo;归离宫&rdo;三个大字，却再无人念声&ldo;殿下，快回来&rdo;。

看着，眼泪便砸下来，落在玉阶上，唤来秋风，将银铃吹起，心思不解。她有些发冷，瑟缩在石栏旁，再无力起身。

忽地，宫殿尽头传来瓷器破碎之声。她缓神看去，那里站着一个小宫女，不知所措看着自己。

&ldo;公……公主。&rdo;她慌慌张张跪下，在地上颤抖成一团。

公主?她自嘲地哼笑着，想来她还有些用吧，才将她带回宫中。

小宫女十四五岁的年纪，显然是新人。长风冲她招招手，她才抬起头紧张地走过来。

&ldo;这里怎么没人?&rdo;偌大个宫殿，连个宫女和侍卫都见不到，着实奇怪。

&ldo;是疫病!&rdo;小宫女脸色变了几分，&ldo;宫内宫外很多人都染上了，原本殿前巡守士兵跟着太医去了外边，眼下只有奴婢一人服侍，请问公主有何吩咐?&rdo;

哦，原来是有巡守士兵的，就这么放心不下她吗?她苦笑一声，道:&ldo;无事，你退下吧!&rdo;

小宫女好奇看着她，又开口道:&ldo;殿下，要不奴婢扶你进去，这里风大。&rdo;

&ldo;不必。&rdo;她倔强，好像一进去，就见不到这红瓦琉璃，檐下风铃的景象。

小宫女从殿内寻了条毯子，轻轻披在她身上，然后就退下了。

剩她一人，要将这秋景看穿。她将头靠在护栏的石狮旁，侧耳倾听那悦耳的铃声，不知过了多久，才看到飞雁归晚，夕阳西下。

终于，折廊处传来脚步声，有些凌乱，越来越近，她一回眸，就看到一个美得不切实的人，远山淡眉，如漆眼眸，薄唇轻抿，素净衣衫披染余晖，逆着几寸光阴朦胧不清。

她勾起一个薄凉的笑:&ldo;你来了。&rdo;

那人就朝她一步步走来，蹲下身紧紧拥着她，&ldo;我来了。&rdo;

她抓住洛栖歌的衣衫，眼泪猝不及防滴下来，涤清那份倔强，晕染出几分柔和，&ldo;我累了，你带我回去好吗?&rdo;

&ldo;好。&rdo;

第32章远离

&ldo;这殿内为何无人?&rdo;

&ldo;可能怕招上我这戴罪之人，有一天死得不明不白吧!&rdo;

洛栖歌将祁长风横抱起身，一步步朝殿内走去，也是随口一问，却招来她悲凉的回答，好像这一生注定流离。

&ldo;你……不怕吗?&rdo;祁长风躺回到床上，看她替自己盖上了被衾。

&ldo;怕。&rdo;

身上的伤口仿佛又痛了些，长风痛苦地闭上眼，将头忘被子中缩了缩，低声道:&ldo;那你离我远些罢，免得他们为难你。&rdo;

洛栖歌坐在一旁，想着那人应是曲解她的意思了，她是怕，怕祁长风也死得不明不白，怕自己等了十年的人又消失不见，怕曾经的相识都是虚幻。

她拉开被衾，看着那因为疼痛蜷缩成一团的人，心也跟着抽搐起来。下刻，不由自主伸出手，抚上那人苍白的脸，轻轻摩挲，&ldo;你就这么想我走?&rdo;

长风脸上多了几分挣扎，咬紧牙关，很艰难开口道:&ldo;走吧，都走了，我一个人……才好。&rdo;

说到最后几个字时，她又想起那无数个空寂的日子，也是清风霁月之景，却一点也不好，只因无她。

洛栖歌站起身，朝殿外走去。她躲在被衾中，透过缝隙，看着那绰约又萧条的身影一点点远离，心也跟着拉扯起来，却要佯装一个欣喜的笑，殊不知早已泪流满面。

走了便好，这样可一生无虞，可平安喜乐。

陆成机曾说，自己是命带孤煞，天生的祸害。

她曾追着他跑了好几个山头，最后将剑架到他脖子上，逼着他讲一些好听的给自己。

别的师兄师姐们都来劝解，说小六，这陆神棍嘴欠惯了，你别在意。

她真的不在意，一点也不。只是，从她出生起，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，先是自己的娘，再是舅舅，外祖，还有那个夜夜等她回宫的老嬷嬷，包括那个曾经宠她爱她的父皇，都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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