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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1章（第1页）

这话倒是说得亲热。

然而换了往常，知道卓青愿意&ldo;主动讨好&rdo;，她可是绝对巴不得把锅铲子亲手递到女主人手上那种人。不过是眼见着今天纪司予砸重金表态，便很快站明立场，跟着扮演起心疼人的老家仆罢了。

三年来，时时如此。

卓青擦了擦额头汗意，却没点破她的那点小心机。

&ldo;我亲手做，是我的心意，&rdo;只是话音淡淡，暗藏警告，&ldo;宋嫂，你就不要扫我的兴了。&rdo;

话音落地，身边人终于噤声不语，只埋头把她搀到厨房。

刚一扶着人站定，便径自招呼那几个一旁闲聊的厨师：&ldo;太太来了，晚饭你们帮着打打下手。&rdo;

几人齐齐停下话头。

老宅人手虽不及檀宫那头的三分之一，但她卓青向在吃的方面颇为挑剔，是故，光是全职服务的厨师，便足请了三个：擅长浙菜的小李，精于西餐的老刘，以及最爱做甜品的王婶。

三个厨师，此时一并停下手中活计、扭过头来，见着她那半残不残的模样，更是满面不安。

最后，还是年轻胆大的小李走上前来，引着她往料理台走。

卓青失笑，一边在洗手池的水槽前，熟练地反复搓洗完双手，也不忘调侃：&ldo;怎么，怕我炸了厨房吗？&rdo;

小李没敢正面回答。

只轻咳两声，凑得更近，指着已经初步处理好的几大类食材，&ldo;这个油豆腐塞肉，腌肉的工序可能有点复杂，太太，我给您讲一‐‐&rdo;

嗯？

话音一顿，他怔怔看着眼前兀自围上围裙过后，当即手起刀落、动作干净利索的女主人。

将那块猪肉细细剁碎，处理成肉糜，复又往里撒上点盐，味精，葱花，姜末，随即颇专业的加上些水、搅拌上劲。

如果不是平时见惯了养尊处优、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太太，他几乎有些怀疑，这就是个寻常人家困于灶间的小妇人，为即将回家的丈夫洗手煮羹汤。

甚至不慌不乱，把控节奏，收拾好两锅一壶，打算把三个菜同时进行。

处理食材的间隙，卓青复又抬头，冲他淡淡一笑：&ldo;我知道，待会儿塞好肉，大火焖好收汁……这些都是湖州的家常菜，我当年做的不少，你们就别操心了，今天给自己放个假。&rdo;

说话间，这头先把肉腌，仔仔细细塞进面筋；那头，复又把排骨焯水洗净，和冬瓜同煮；最后拌匀鸡蛋，银鱼下锅。

就连鸡蛋热油下锅时炸开的星点油水，也没把她逼退半步，倒是饭菜香气逐渐蔓开。

再过十来分钟，起先还不住试图从旁指导的小李，也逐渐没了声音。

只和旁边的同事对了个眼神，两两疑惑：太太什么时候学的做饭？瞧着……还挺有那么个意思的。

哪怕卓青从始至终，在他们眼中，都只有如悬挂在高空、盈盈俯视人间的一轮满月。

可年轻而好奇心旺盛的年纪，站的最近的厨师小李，目睹她那不急不缓布置好一顿菜饭的全过程，也难免有短暂的一瞬恍惚。

后来和朋友们聊天中谈起，只感叹，原来纪家太太的矜贵娴静，但凡缓了棱角、平了清高，也不过甘心为了丈夫跻身灶台间，素面朝天，笑意温柔‐‐实在让人很羡慕。

&ldo;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太太，&rdo;他说着，和身旁友人碰杯，&ldo;平时她也会笑，也对我们很好，可她好像一直都跟人隔着很远的距离，你能看的见，就是走不过去。但那天我站在她边上看着吧，就感觉，她其实就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妻子，当然了，长得很漂亮的那种，当时我就想，结婚真好啊。&rdo;

朋友笑他：&ldo;有这么玄乎吗？&rdo;

&ldo;哈哈哈，说不太清楚，就是印象特别深刻。&rdo;

醉意渐浓，年过而立的厨师，慢吞吞撑住下巴发愣。

末了，却轻轻感慨一句：&ldo;可惜也就那么几次，后来，到我辞职离开纪家，都再也没看过太太下厨了。&rdo;

&ldo;想什么呢？她干嘛要天天做饭，请你们来当摆设啊？&rdo;另一边的女性朋友起哄：&ldo;天天洗手被烟熏，还不成黄脸婆？富家太太嘛，每天好好保养做美容就行咯。&rdo;

小李闻声，只附和着笑笑，两杯酒下肚，不再搭腔。

倒是醉意朦胧间，又有些郁卒地想：跟他们说也说不明白的，太太那天做饭的时候，明明就是真的很开心啊。

比他在的那两年间，任何时候都开心。

谁能相信，从前别人都说，太太不怎么爱四少，当年是四少横刀夺爱，把太太从姜家媳妇变成了纪家媳妇，两人这才闹了很久矛盾‐‐他也曾经这么笃定的认为。

可作为一个厨师，柴米油盐酱醋茶之间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，那点微妙至深的爱怜，又怎么骗得了人呢？

他更相信自己亲眼所见。

只可惜，越是相信那样的太太，真的活在那副提线木偶般的躯壳里，就难免越是惋惜。

&ldo;太太离开老宅之后……&rdo;

他咕咕哝哝，傻笑着，说着醉话：&ldo;四少再也没有在家吃过饭，我们也失业啦，真是的。&rdo;

=

这天傍晚，纪司予回到老宅时，时间不多不少，刚刚好指向六点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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