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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章（第1页）

远离了北斗七星阵法后，小孙就看不到阿飘了，只能通过李小草他们对话的位置来判断阿飘的所在。像现在，即便知道阿飘就在自己家中，小孙也无从得知阿飘的位置，更不知道孙奶奶流泪的原因。

小孙试着解释道：&ldo;奶奶，他们是北京s大的学生，这次来a市主要是受人所托，想寻找当年三里村的故人。&rdo;

孙奶奶急切地想要走近，但因为腿脚不便而步履蹒跚，小孙赶忙追上来，一手搀扶着孙奶奶走到李小草他们跟前。

孙奶奶早已经是泣不成声，良久，才对着没有人的空气道：&ldo;三妮子，你是来接我的不是？&rdo;

阿飘生前的名字是杨三妮，孙奶奶称呼阿飘为&ldo;三妮子&rdo;，可见她们应该认识。这样想着，李小草的心里略微松快了些，很快，阿飘的执念就能放下了吧。

孙奶奶好像仍旧沉浸在过往的悲伤里，哽咽着，断断续续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：&ldo;我就知道早晚都得有这么一天，只是没想到是你来接我。&rdo;

这句话点醒了李小草，脸上表情凝重，扭过身去附在龙白耳边讲悄悄话：&ldo;我听说将死之人就能看见鬼魂，是不是因为这个孙奶奶才能看到阿飘？&rdo;

龙白沉重地点了点头，普通人类在将死的时候确实能看到其他鬼灵。

李小草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，对孙奶奶说：&ldo;奶奶，您能看见杨三妮吗？&rdo;

孙奶奶边抹眼泪边点头，随后又伸出颤抖的手想去触碰阿飘的身体，意料之中地直接穿透了过去。

阿飘看着眼前的人眼熟，却始终想不起来从前的种种，只是默默地半空中降落下来，到孙奶奶的身边来，她应该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吧？她应该能知道自己儿子的下落吧？

她与眼前的老人仍然有陌生感与距离感，还是李小草开口引导事情的走向：&ldo;孙奶奶，她现在已经是鬼魂了，只是因为心里的执念迟迟没能去投胎，这次来也是想找您帮忙。&rdo;

孙奶奶揩掉因为激动留下的鼻涕，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：&ldo;执念，她是要来带我走吗？当年的事情我也有错，把我带走也是应该的。我多活了这么多年，也够本了。&rdo;

&ldo;奶奶！&rdo;小孙有些激动，他听不得自己的奶奶说这样的丧气话。

眼看孙奶奶误解了他们的来意，李小草急忙解释道：&ldo;不不不，不是来带您走的。阿飘她唯一的执念是想再看一看她的儿子，可是她忘记了很多东西，只记得自己的儿子叫赵二狗，所以我们才想来问问您，看您知不知道她儿子的下落。&rdo;

在一旁的阿飘也点头表示同意李小草的话。

看到眼前的这位老人对自己的反应，阿飘心里清楚，这多半是自己生前认识的人，心里怀揣着满满的期待，反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，只能由李小草代替她说明来意。

&ldo;她儿子？&rdo;孙奶奶眼里满是怀疑，不可置信地问道。

提起儿子，阿飘难免有些激动，终于开口回答道：&ldo;是啊，你以前认识我吗？你知不知道我儿子现在在哪里啊？&rdo;

孙奶奶像是受了什么惊吓，连着往后退了几步，一个重心不稳直接坐到了沙发上。闭上眼，泪水像凶猛的洪水一样泄出。

&ldo;我就知道，我就知道，都会有报应的。&rdo;孙奶奶喃喃自语着。

李小草隐约有些不详的预感，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急切的阿飘抢了先。

&ldo;你知道我儿子的下落对不对？你知道的对不对？求求你告诉我吧！&rdo;阿飘心急如焚，凑到孙奶奶布满皱纹的脸前，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
阿飘1960年就死了，这么多年飘飘荡荡容颜也一直没有更改过。

孙奶奶眼见着这张年轻地让人嫉妒的脸快挨到自己鼻子跟前了，闭上眼睛一言不发，只有泪水在无声地诉说着她现在的心情。

小孙有些着急，他看不到阿飘也听不到阿飘的声音，只能看到自己奶奶的眼泪。

&ldo;我原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。可我没想到啊，你成了鬼都还要找上门来，这都是报应啊报应啊。&rdo;孙奶奶一边哭泣一边说着，说话的声音里透露着饱经人世的沧桑。

孙奶奶深吸一口气，像是鼓足了勇气，接着说道：&ldo;你问你儿子的下落吗？他的血肉啊，早就进了我的肚子，与我的骨肉密不可分了。&rdo;

说着说着，孙奶奶勉强扯起嘴角，露出一个苦笑，道：&ldo;你都忘了吗？当年我们亲手交换了自己的子女……&rdo;

听着孙奶奶的话，所有人都很震惊，尤其是小孙，先前周爷爷所讲述的易子而食竟然是真实存在的吗？！

李小草有些不能接受，她想起了先前在食梦貘小红那里看到过的阿飘的梦，忍不住反驳道：&ldo;可是，我在阿飘的梦里看到，她的孩子是因为粮食短缺才送到别人家喂养的啊？&rdo;

龙白看着李小草的表情，搂住她的肩膀，意味深长地说：&ldo;你也说了，这只是梦。&rdo;

听罢，李小草呆立在原地，一言不发。

阿飘的反应却很奇怪，孙奶奶这一句话仿佛勾出了她许多回忆，她时哭时笑，脸上的表情快速变化着，让人无法琢磨透。

孙奶奶抹干眼泪，苦笑道：&ldo;你看，当年我们总觉得孩子没了可以再生，从来没有想过其他。可是现在，报应一个接一个、一个接一个，饥荒后我又多活了五六十年，可从来没有一刻真正得到过解脱。&rdo;

这话终于把阿飘从混乱的记忆中拉了出来，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成了眼前这个毒妇的腹中餐，阿飘一急冲上前去想要卡住孙奶奶的脖子。

不过，一人一鬼又岂是能够互相触碰到的。阿飘一冲，就直接穿过了孙奶奶的身子，但仍然怒吼道：&ldo;你还我儿子！你还我儿子！&rdo;

孙奶奶冷笑，道：&ldo;你的儿子进了我的肚子，可我的女儿不也进了你的肚子吗？倘若能还，你能把我女儿的命还回来吗？&rdo;

说起当年，孙奶奶还曾窃喜自己以女儿换得了别人的儿子。她的思想十分老旧，认为女儿始终是要泼出去的水，换了&ldo;粮食&rdo;就是最大的贡献了。等挨过了饥荒，她可以再生好多好多儿子。

孙奶奶的笑容越来越诡异，伸出一根手指头道：&ldo;可是没想到啊，饥荒过后十余年，年近四十我才又怀上一胎，这都是报应啊。小孙他爸妈刚生下他，就双双出车祸走了，你知不知道？这都是报应啊！&rdo;

孙奶奶的情绪越来越激动，最后直接把脸埋到了手心里，嚎啕大哭。做下这种恶事后，她的心里就没有一天安宁的，也曾想过自戕了结，可是又放不下唯一的血脉小孙。

&ldo;我原以为像你那样早早地死了才好，没想到你竟然飘飘转转这么多年都没能投胎吗？我们做下的恶，都会有报应的啊。&rdo;孙奶奶的脸上布满了眼泪和鼻涕，情绪始终很激动。

阿飘好似没有听到一样，她的神情恍惚、目光呆滞，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，那些混乱的记忆和愚蠢的幻想让她分不清哪方才是真实，哪方才是虚幻的梦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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