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亦辰小心地抚我的面庞,手指的触感极轻,似快再重一点儿,我的肌肤会如雪一般被他的手指融化掉一般。
我慢慢想起了发生的事,将手缓缓移到了本来凸起的小腹,无措地抚摸着,心中的惊惧和失落越聚越多,紧蹙起眉,眼眶又涩又热。
&ldo;我的孩子,真的没了么?&rdo;我哑声问,声音虚弱而飘缈,如同一个飘游世间的魂魄在呓语。
安亦辰挥手让两名宫女退下,缓缓伏下身,轻柔地拥住我,在我耳边道:&ldo;栖情,你还有我。&rdo;
我的身体很凉,安亦辰体内的温暖,一点点地隔了寝衣传入。温热的鼻息,带了种咸涩的潮湿,浮漾在脖颈和耳边。
&ldo;我不是叫你救我孩子么?你为什么不帮我救下来呢?&rdo;眼眶中的热气终于氤氲扑出,化作了热泪,滚落,烫着自己的面颊,又迅速冷却。
&ldo;是,怪我。是我没护好你和孩子。出门在外,又在皇宫那么复杂的地方,我就该一步也不离开你。&rdo;
安亦辰用面颊轻轻与我的面颊厮磨,蹭去我的泪滴,又小心地不让短髭扎到我。
&ldo;那是绎哥哥的孩子!他就这么没了么?&rdo;
我掩着口,哭出声来,却只觉身体连痛哭都承受不起了,泪下的同时,勉强挣扎出的精神越发萎靡,虚汗一层一层从后背渗出。
&ldo;没事的,栖情!我们还年轻得很,以后还可以再生几个小孩,不,我们可以生好多好多的小孩,天天看他们在院子里跑来跑去,开开心心。&rdo;
安亦辰柔声劝慰我。
不知是不是因为睡了一觉的缘故,他的嗓音已经好转许多,不再如锈蚀得可怕的锅铲,只是还沙哑着,显得异常低沉。
我嘴唇颤动,从胸口巨大气团中发出的声音被憋成了尖而细的一道:&ldo;可不会再有绎哥哥的孩子了!他一点血脉也流不下来了!&rdo;
绎哥哥已经死了,这个孩子,曾经是我生活下去的唯一勇气和希望,就这么,没了?
安亦辰烦恼地摇着头,轻声道:&ldo;对不起,对不起,是我没护好你。&rdo;
&ldo;我五个多月了,胎儿已稳,只是摔了一跤,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流产了?&rdo;我迷惑地穷究着:&ldo;你究竟有没有叫太医好好帮我治?&rdo;
我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,一股冷意从心肺间窜出,用力地喘上两口气,才能开口问:&ldo;他并不是你的孩子,也许,你根本不愿意他来到这个世间?&rdo;
安亦辰眸光一窒,明显闪过羞怒之意,但来回将我全身望着几遍,又生生敛住,声音依旧保持了低沉,却有些僵硬:&ldo;栖情,自从和你在一起,我就把那个孩子当成了自己的了。你感觉不出么?你真的感觉不出么?&rdo;
他眼底的伤恼,似在努力掩抑,却不愿露出一丝半点来,怕是再刺激到我吧?我现在的模样,是不是衰弱得很可怕?
看来我实在不该猜疑他,他纵然舍得了孩子,也绝对舍不了拿我性命冒险吧?
何况,那每日每夜,那么小心爱惜地抚摸着我的小腹……
他的模样也是前所未有的狼狈和憔悴,我便也不忍再去逼他,只是喃喃道:&ldo;这个孩子,会不会去见绎哥哥了?我刚睡着时看到绎哥哥了,他仿佛一直在对我笑。&rdo;
泪水流淌,手足愈发虚软得颤抖。
194明珠篇:第七章 烛明香暗思难任(三)
&ldo;吃些东西,好不好?你弱成这个样子,我真的害怕!&rdo;安亦辰轻揉着我的肩,心酸道:&ldo;若你再醒不来,我都不知道怎么才好了。&rdo;
我抬起手,轻抚他蹙紧的眉,赤金镶海珠细镯儿,凉凉地一直滑至肘际,用它的宽松提醒着我手臂的迅速削瘦。
我望着自己露着青筋的苍白手臂,疑惑道:&ldo;我是不是睡倒很长时间了?&rdo;
安亦辰苦笑道:&ldo;今天是第九天了。再不醒来,都快进入九月了。&rdo;
我睡了那么久?安亦辰呢?在我身边守了那么久?
侍女敲门进来,端来了银耳羹。安亦辰依旧接了过来,亲手喂我。
再不忍再般温文沉凝的夫婿用这般愁苦担忧的眼光看我,我勉强控制了自己翻滚的情绪,一口接一口吃着。但只吃了半碗,便觉得胃中已经撑不下了,将他的手推了开去,道:&ldo;你自己吃吧,我饱了。&rdo;
安亦辰果然将剩余的羹三口两口喝了,唇边泛起淡淡的血色来,轻笑道:&ldo;好好躺着休息,呆会觉得饿了再喂你吃。那么久没好生吃东西,只能少吃多餐了。&rdo;
我应了一声,心里兜兜转转了许多念头,终于还是忍不住道:&ldo;亦辰,有人想害我。我是给几粒豌豆滑倒的。&rdo;
安亦辰面色一沉,冷肃道:&ldo;我知道,我也看到那些豌豆。&rdo;他似习惯性地又去轻抚我的小腹,却只摸到了深深凹陷的皮肉,眸光渐转恨怒:&ldo;不是夏侯明姬,就是安亦柔,说不准,是她们联手使的坏。我总要找机会讨回这个公道!&rdo;
我早想到夏侯明姬了,而安亦柔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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