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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（第1页）

她用被子蒙住自己，装作睡着。

可心里又想着，若腾鸢要上床来对她做什么，她宁愿咬舌也宁死不从。

腾鸢进了帐子，却也没有声音，只是看着与被子纠缠成一团的珺昇发了会呆。珺昇似乎能感到他的视线，后背僵直成了化石，却不知缘何紧张。半晌，只听腾鸢深深地一叹，随即将披风往地上一铺，和衣睡在了火炉旁。

不出片刻，便传来了微微鼾声。

珺昇转过头去，掀起被子一角，小心地打量着腾鸢。

他面对自己躺着，眉头微踅，柔和的火光衬得他的面容更加俊朗。珺昇看着他发了会呆，随即视线移到了他的佩剑上。腾鸢剑不离身是众所周知的事情，此时他的宝剑亦只是放在咫尺之遥。但腾鸢睡着了，珺昇以为自己轻声过去，也不是没有机会。

她下了床，赤足向腾鸢无声地走去。

可看着他宁静的睡脸，珺昇突然又有了几分踌躇。

或许，此时动手并不是最佳时机，不如再观察几日，等到把握更大再动手。她驻足思忖了一会儿，却拿起了自己的雪狐披肩小心地盖在了腾鸢的身上。

他的鼾声似乎微微停了一下，可随即又继续了下去。

珺昇心里一紧，觉得自己方才做得事情十分不可理喻，她转头缩进被子里，强迫自己尽快睡着。

所幸，天亮的时候，腾鸢似乎没有注意到那条自己盖上去的雪狐披肩，他什么都没有说，只是沉默地走出去监督大军拔营。

第六日，大军出了韩国边境，一脚踏入了秦国的领土。

边境石一过，珺昇突然心里一紧，不由眼眶红了。想起已亡的故国、没有尊严投降的父王和依靠着腾鸢苟延残喘的自己，更是心神复杂。腾鸢似乎感到了珺昇内心的纠结，他伸手挡住她的眼睛，体温顺着她的皮肤传了过来，腾鸢说，&ldo;我非秦人，我的故乡，亦不是咸阳。&rdo;

珺昇静静听着，没有说话。

&ldo;但在咸阳住了几年，很快便习惯。那里面食十分出名，热腾腾的白吉饼被烤得松软香脆，里面再夹上腊汁浸过的肉，好吃极了。等到了国都，我带你去市集上吃。&rdo;

珺昇说，&ldo;敌国的食物，我怎么吃得下呢。&rdo;

腾鸢回复道，&ldo;其实我和你，虽不是一国之人，但本质上又有何区别？赵国人与楚国人就有不同吗？难道燕国人就有四只眼睛，而卫国人就有六条腿？&rdo;他扬起头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，&ldo;秦王政虽然年轻，却通晓治国的方法。由他来统治，说不定韩国的子民可以过上更好、更富裕的生活。对你而言，王族的尊严难道比子民的幸福更重要吗？&rdo;

&ldo;你怎知我国的统治就不好。&rdo;珺昇嘴硬地反驳着。

腾鸢笑，&ldo;你十岁时候写的&lso;新郑歌&rso;里已经描述了韩王统治的黑暗，而六年过去，我再次访问新郑时，豪华恢弘的新郑宫外民众的衣着褴褛、面容饥黄，一点改进都没有。而你可以来咸阳看看，工者有其业，居者有其屋。所谓盛世，不是王族的宫殿有多么辉煌、贵族的生活有多么奢侈，人民的安居乐业，才是盛世的真意所在。&rdo;

珺昇垂下眼，无法反驳腾鸢的话。想了许久，她才讷讷地说，&ldo;原来你当时来新郑，是为了刺探我国的虚实。&rdo;

腾鸢一怔，随即将珺昇揽得更紧，&ldo;不，韩国的虚实，我在收理南阳时便已知晓了。我去新郑，只是为了答你的三个谜题。&rdo;

珺昇闻言，只觉得面色微热。她装作很冷的样子，又将披肩往身上揽了揽，遮住了自己的样子。

那一日早晨天气尚好，蔚蓝的天空里偶尔划过几只悠闲飞过的雪雁，可到了下午的时候却骤然起了大风。乌云堆集起来，而气温也降低了。副官赶上前来，说想必是要下雨了，不如今日就先寻个避风的地方扎营，明日雨停了，再进往函谷关。腾鸢看了看缩在披肩里的珺昇，便说，&ldo;不如再坚持一下，前面再十五里就到了郢（三点水+蝇的右半边，没找到这个字）城，大军可在那附近驻扎，我也去拜访下城守。&rdo;

副官应了就到前面通报。

腾鸢对珺昇说，&ldo;到时在郢城里寻个好住处给你，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下。&rdo;

珺昇垂着头，低低地&ldo;嗯&rdo;了一声。

天气变糟的速度比想象得更快，前进了还不过五里，随着狂风骤然降起了暴雨。四周一边混沌，除了前面三米左右的士兵，什么都看不到。腾鸢带着珺昇走在后面，更是艰难。

一片昏暗间，珺昇隐约看到两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。

头戴雪狼头的黑衣少年和相貌独特的白衣少女就在腾鸢的坐骑一侧，跟着珺昇和腾鸢一并前行！暴雨坠落，二人却滴水不浸。

珺昇一时语塞，想看回腾鸢，却发现马上只有自己一人。正在此时，黑衣少年开口问道，&ldo;还有一天时间，你考虑得如何？&rdo;

珺昇怔了怔，才想起了七日之约。她犹豫地说，&ldo;我还有未完之事，为国复仇，还有……&rdo;她一时语塞，还有之后她想说什么，她没有继续讲下去，只是看着二人，不再开口。

雪狼头说，&ldo;那有何难，你到了明天你只要选择活下去就好了。&rdo;

&ldo;这么……简单？&rdo;

&ldo;嗯，就说你一定会感谢我呢。&rdo;

白衣少女上前一步，说，&ldo;只是，要记住规则。&rdo;

&ldo;什么规则。&rdo;

&ldo;一命换一命。&rdo;

雪狼头撇了撇嘴，示意少女不要多说，随即向珺昇点了点头，&ldo;到时候你就知道了，后会有期。&rdo;

少女又看了看珺昇，她琥珀色的眼睛仿佛要把她看透一般，她嘱咐道，&ldo;珺昇，好好考虑。&rdo;

话音刚落，四周雨声就又大了起来。军队入了一处山谷，路旁可稍作遮蔽。腾鸢对珺昇说，&ldo;如此大雨，能见度极低。我们先停下，待雨静了些再往前走。&rdo;

珺昇点点头，腾鸢便扶着她下了马，在旁边寻了个地方避雨，随即去找副官商讨军路。

珺昇留在原地，想起那黑白二人与七日之约，总有些不安。这个时候，不知为何，她很想留在腾鸢身边。于是她提着裙子，顺着腾鸢离去的方向前去找他。

没走了几步，就听到副官的声音。

&ldo;将军，如此行路不过七日即可回到咸阳。只是姬珺昇是韩国的王族，您总不会是真要迎她为夫人？&rdo;

腾鸢淡淡回复，&ldo;那有何不可。&rdo;

&ldo;陛下断不会准。毕竟昭文公主……&rdo;腾鸢没有说话，倒是副官又笑道，&ldo;不过若姬珺昇只是侧室，那昭文公主也应该不会有所不满，收纳敌国公主也有助国威。属下多虑了。&rdo;

随即便是腾鸢冷冷的吩咐，&ldo;慎言，先安排军路。&rdo;

&ldo;是！&rdo;副官干脆地应道，随即快速地转身离去。

珺昇站在雨里，身体的温度极速下降，几乎与雨水融为了一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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