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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1章（第1页）

四月问了数个问题，最后一个问题，他也没有答案。但黑衣的少女不假思索、对答如流，她的眼神平稳而自然，虽然她看起来不过十数岁的年纪，可极有可能，她确实是百里予安的引路人。四月心想，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，她看起来不怎么可靠，但百里予安本身就是很奇怪的存在，在这里有什么样的引路人也算不上怪事。于是他如此提议，&ldo;你带我去百里予安，我付你钱。&rdo;

&ldo;不不，恩人，你不用付我钱。但你事情忙完了，能不能带我去鄯善的首都阡泥城呢？&rdo;

四月想了想，&ldo;好。&rdo;

&ldo;那我们一言为定，就算用上我这条命，我也会带你去百里予安的。&rdo;

&ldo;我用你的命干什么。&rdo;四月冷哼了一声，对黑衣少女的夸张有些不以为然。

&ldo;那，如果你不带我去阡泥城的话，你的性命就交给我好好保管哦。&rdo;

&ldo;我会带你去的，已经答应你了。&rdo;

&ldo;好不好？&rdo;

四月想外族人想问题果然与汉人不同，动辄就提升到生死的高度，他侧过头，少女却在认真地盯着他，他不由又觉得麻烦了起来，于是敷衍道，&ldo;好吧，随你怎么说。我会履行承诺的。&rdo;

&ldo;嗯。&rdo;少女突然笑了起来，满是沙泥和汗水的脸上却显得颇为可爱。而因为她在颤动，她手腕的银铃也跟着清脆地响了起来，那一刻四月不由怔了怔，反应了那么一会儿他才又说，&ldo;你叫什么？&rdo;

&ldo;我叫佐，左边有个人字旁的那个佐。&rdo;

（3）

鄯善人的名字多半十分拗口，但因为佐经常给关内的寻宝者做引路人，她就自称佐。这与四月的名字一左一右，好像是巧合，又好像是天作。四月当时一心想要找到百里予安，快点把佐送回阡泥城了结了这个又热又麻烦的任务，根本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去想这些事情。

但佐一句话，把四月烦躁的心情调到了最高点。

&ldo;你不能每日都以驿站为圆心探索，百里予安不会出现在丝路附近，它一定会出现在关口到阡泥城的直线上。&rdo;

四月翻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地图，直线从关口插到阡泥城，那是一条前不着村后不着店、看着地图就觉得很热的路线。那广袤的沙漠地带没有人走，不仅没有驿站，连绿洲的标识都没有。似乎感觉到了他的不爽，佐补充道，&ldo;再痛苦，从这里出发最多三、四天也能到阡泥城啦，运气好的话走一趟就可以找到百里予安了。&rdo;

&ldo;也罢，我准备四天的水和粮食。晚上走也算是比较凉爽。&rdo;

&ldo;如果想四天走完，只能日夜兼程，况且百里予安只有天亮的时候才会出现，天黑了就没有了。&rdo;佐歪着头看了看四月，&ldo;所以七天，差不多要准备七天的食物和水哦。&rdo;

四月没有办法，只好带着佐在驿站整备物资。

佐像是个小丫鬟一样，紧紧跟在四月后面，只是看到某些吃的的时候，她会突然两眼放光，比四月更快一步把食物放进篮子里，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四月等着他交钱。

四月把食物和水都买好放到比两个人更不爽的吹雪背上，佐却吐槽道，&ldo;你也不缺钱，为什么连两只骆驼都舍不得买？这样走会很慢。&rdo;

话音刚落，吹雪猛地呼了几口气，把头往旁边一侧，身子一拧，给了佐一记马尾扫。

四月见状，竟忍不住笑了一笑，遂又解释道，&ldo;就是这个原因，吹雪不喜欢和其它动物一起。&rdo;

佐看了一眼吹雪，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
虽然驿站不缺水源和绿色树木，太阳出来的时候，穿着黑色裙子的佐还是被热得满脸大汗、气喘吁吁。四月实在看不下去，随手从摊贩那里扯了条西域最简朴的白色裙子递给她。

佐拿着白色的裙子愣了半天，然后才难以确信地说，&ldo;你是让我穿白色吗？&rdo;

&ldo;黑色在阳光下穿不是更热吗？&rdo;这个引路人好像在沙漠的生存常识不足，但是看着她拿着白色衣服呆呆的样子，四月却有点生不起气来。

佐穿上了白色的裙子，看起来凉爽了很多，但她却是满脸的不爽，一直念念碎什么，&ldo;竟然为这个事，连白色都穿上了……&rdo;之类的话。四月只当她是个喜欢黑色的小女孩，没往心里去。换上白色的佐，却愈发地叽叽喳喳，总是对四月要筹备的各种东西指手画脚。四月起初觉得麻烦，被她在耳边念了半晌，反而觉得也习惯了。

过往数年任务都是一个人做，陪伴他的只有不会说话的吹雪。这个小引路人虽然聒噪，却让他想起了在远久的过去，自己的大家族里热热闹闹的样子。

二人匆匆地准备了数个时辰，就趁着晚上出发，向阡泥城连向关口的直线路径出发了。

夜晚的温度有些低，空气却格外清澄起来，沙漠里的星辰如宝石般美丽，即便是午夜，沙路也泛着隐隐的金色光芒。此时若是两个人骑着骆驼，蒙着面纱，聊着开心的事情似乎可以非常浪漫。

可这件事在四月和佐身上完全不适用。吹雪驮着行李已经有些吃力，四月舍不得它载更多的重量，于是自己牵着它，佐就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，她走得吃力，四月也就无意和她说很多话分散她的精力。走了那么一会儿，佐似乎实在无聊，于是便说，&ldo;四月，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。&rdo;

&ldo;……没什么好讲的。&rdo;

&ldo;那我……&rdo;

&ldo;你随便说什么，不过你的水就这么多，到时候渴了也没有多余的。&rdo;

&ldo;……&rdo;

四月的本意是希望这个小引路人可以保留体力，但于佐来说四月就像铁板，拒绝和他人交流。就这样，二人默默地行走在大漠之中，星辰落下，太阳升起。沙漠像地狱一般地炎热，而为了寻找只在白天出现的百里予安，两个人一匹马不能停步。四月虽然讨厌热，但他饱受训练体力很好，一人拽着吹雪前行，而佐跟在后面则不由显得摇摇晃晃，经常被四月和吹雪落下一大截。

有一次四月实在忍不住，不由出言讽刺，&ldo;你就这个体力，是怎么当引路人的？&rdo;

佐委屈地说，&ldo;别人去百里予安，都做好了往返数次的准备，队伍庞大、准备充足，而你连只骆驼都没有……&rdo;

四月看了眼吹雪，吹雪把头扭到一边去，大致意思是绝对不考虑在驮了这么多东西的情况下还要驮这个人。四月于是将自己的剑鞘递给佐，&ldo;那你拉着我的剑。&rdo;

佐拉着四月的剑鞘，四月握着剑，带着佐向前行。

那一天，他们没有那幸运地找到百里予安。夜晚，他们席地而坐，喝着水、吃着干粮。佐又尝试着和四月攀谈，而这一次四月没有再阻止她。于是佐给四月讲了她在时空旅行中经历的稀奇古怪的故事‐‐当然是将内容过滤为四月这个年代的人可以听懂的状态。

从战国的公主到南蛮的少年，从西方之海中的人鱼到雪之北国的奴隶。这些是佐在成为死神的千百个纪元里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类，这些人在每一次遇到佐的时候，都选择了背叛。佐自然没少从中作梗，但在讲述这些故事时，她就把它们都&ldo;屏蔽&rdo;掉了。四月起初只是耷拉着眼皮听着，到了后来却兴趣盎然，和佐讨论了起来。在他看来，这些人选择背叛是很奇怪的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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