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月在邺都房产不止一处,特意找了一间离皇宫和热闹的城区都不远的宅子,差人收拾了一番让杨岷住下,还安排了两个侍卫两个丫鬟。
顾淳还没有傻到相信这是姑姑对侄儿的爱意,防备的很。但万事总有疏漏之处,有一回他急着回到和顾烨一起租的那间小房子,大概是暴露了路线,居然在那房子附近发现了其中一个小丫鬟。还好秦谷雨多得是旁门左道,不知从哪学来了&ldo;催眠术&rdo;,硬是让那丫鬟晕晕乎乎地忘记了此事。
披着马甲的顾老师觉得自己十分心累,不由得思念起在白城书院&ldo;毁人不倦&rdo;的日子。
然而,就在他赶路到第四个拐角,马上要到杨岷的住处时,竟迎面碰上了谢竹,心里突然咯噔一声,顿住了脚步。
谢竹神情严肃,紧闭着嘴唇,目光来回把顾淳大量了一番,简直像审犯人,还等着他先开口认罪。
&ldo;这位前辈,&rdo;顾淳压低了声音,&ldo;路窄,可否稍微让一下,容在下通过?&rdo;
谢竹丝毫没有动的意思:&ldo;不过数日未见,就不认识我了?最近风凉,把人都吹淡薄了。&rdo;
&ldo;前辈在说什么?&rdo;顾淳抬起头,和谢竹对上了目光。
作为顾淳,他的桃花眼常常是含笑的,还带着些倜傥。即便是不笑,也能让和他对视的人感到心平气和。此刻,他的眼神却是带了无尽的冷意,像是在极寒之地受过刑罚之人,恨不得让天下都被冰封一遭。
谢竹却没有因这目光动摇一分,反而是向前走了几步。
&ldo;我曾经有一位朋友,叫顾淳。&rdo;
他说着,又往前走了一步,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米,连动手都防无可防。
&ldo;杨公子,你可否告诉我,顾淳回家不过片刻,为何出来的人变成你了呢?那屋子原本空无一人,房门也明明是落了锁的。或者你想说,你恰恰与我那位朋友也是故交,放着这么好的宅子不住,去他那里谈天说地,把酒言欢了?&rdo;
顾淳下意识地想问&ldo;你跟踪我&rdo;,却又咽了回去。但他知道,谢竹已经识破了&ldo;杨岷&rdo;的身份了。
&ldo;白城五年的交情在这儿摆着,&rdo;谢竹往后退了几步,声音也冷淡起来,&ldo;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,也不想追究你的来历,或是对你为何一起来邺都盘根问底。政局不稳,我只求保护自己所珍视的人‐‐你不动公孙瑜,我不动你。&rdo;
说罢,谢竹便在拐弯处留下了一个背影,随即消失不见了,顾淳定定地站了片刻。
&ldo;谢叔,是个聪明人。&rdo;他想,&ldo;可他还是没看懂,我怎么可能……动阿瑜呢?&rdo;
可时间不允许他吟几句诗来委屈或是伤感。顾淳挺直了背,大步向前走去,趁着宫里的人没到,悄悄钻进了书房,把笔墨纸砚摆了一排。
才子杨岷嘛,那一定是要刻苦求学,绝不让姑姑失望。
不一会儿,杨月派的人便在门外求见,随后恭恭敬敬地把顾淳领到了月央殿。
&ldo;阿岷来啦,&rdo;杨月先客套了几句,&ldo;坐。&rdo;
待到屋里的下人都十分有眼色地避开后,顾淳才开口问道:&ldo;姑母找我来,可是有事?&rdo;
杨月轻轻抬了下眼角,从桌上的木盒子里拿出了一块符‐‐那正是箫薇带过来的朱雀符。
&ldo;你的提议很好,&rdo;她摩挲着那展翅的大鸟的纹路,&ldo;这铜符已经拿到,下一步,就是让公孙瑜这个&lso;人形虎符&rso;为我所用了。&rdo;
顾淳看到朱雀符的时候,心里却不由得抽动了一下。
他知道杨月本来的计谋‐‐毒杀赵粲,再以此事拉公孙瑜下水,杀了这个叛臣后人以为新帝赵明恺立威。
杨月此人,虽称不上高瞻远瞩,却也不会拘泥于眼前的蝇头小利。顾淳便向她提议,留住公孙瑜,向箫薇施压拿到朱雀符,再以新帝大赦的名义免了她的罪。同时,公孙瑜的回归,也是控制江南势力的大好机会,把她作为人形虎符,江南士族再怎么说,都要顾忌三分。
可如果有一天,公孙瑜知道了,会理解他吗?
还是会恨他?他的擅作主张与无尽的欺瞒,他磊落表面下对人心的玩弄,都是她不曾了解的阴暗面。
顾淳定了定神,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:&ldo;姑母是有计策了?&rdo;
&ldo;等先皇的丧期结束,万事稳定之后,&rdo;杨月说,&ldo;我希望你,娶了公孙瑜。&rdo;
&ldo;一切听姑母安排。&rdo;
&ldo;好,&rdo;杨月满意地点点头,&ldo;阿岷果然懂事。不过那丫头我见过,模样还算周正……&rdo;
&ldo;生为杨家人,自然要为家族考虑,婚配之事,杨岷从未有过别的想法。&rdo;
&ldo;那我便着手安排了,&rdo;杨月心情正舒畅,便没有在意他突然打断,权当是提到成亲之事,年轻人多少有些腼腆,&ldo;还有一事,下月西戎国王乌离就要来邺都了,他会把自己的小儿子送来为质,江暮云也会跟着回来‐‐这是个难打发的人,你在朝中与他相处,千万要注意。&rdo;
顾淳艰难地演完了&ldo;姑母说的都对,姑母的话我谨记在心&rdo;,终于被杨月放出了月央殿,逃也似地出了宫。他回到家便灌了两杯凉茶,一个没注意呛到了自己,差点把肺咳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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