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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（第1页）

杨过随小龙女回了古墓，一路上心绪大起大落，一时觉欢欣无限，一时又悲怆难当，七情上面失魂落魄。

小龙女见他面上神色多变，虽不知到底缘何，但总归与襄阳城里的人有关，心里又是怜惜又是自怜。

随着进入古墓，杨过心中又澄静起来‐‐她总是没有看不起我的，我既知道了这一点还贪求什么？姑姑待我恩重如山，难道我能辜负姑姑吗？

遂将一切心思都埋下，依旧如往日一般安排小龙女衣食，两人继续练武，但想到她从未瞧不起我，心中喜乐又不同于往日。

回到古墓后杨过一直惴惴小龙女再提起与自己做夫妻的事情，心想：我将龙儿看做天人一般的人物，怎能做这档事亵渎了她？好在龙女一直神色淡淡，也未提起这事，杨过心下少安。

这一日他依旧独自在石室内练武，忽听到外面有人相扰，他走出去就看到一个衣衫破烂的丐帮弟子，料到必是郭伯母有话嘱咐，和颜悦色道：&ldo;小兄弟，可是襄阳城有什么话让你带过来？&rdo;

那丐帮弟子恭敬地递给他一封信，他拆开一看是郭伯母写信向他赔罪将宝刀取名屠龙刀的事，他看罢心内欣慰‐‐看来郭伯母已将芙妹破虏兄弟支出襄阳城了。至于宝刀名讳，他向来是不拘世节之人也，自是不会在意，冲丐帮弟子一笑道：&ldo;小兄弟，你帮我给郭伯母带个口信，道这区区小事杨过若是在意还称什么西狂，我姑姑也不在意这等细枝末节之事。那日不辞而别，是我夫妻二人不对，改日必到府上向郭伯伯郭伯母谢罪。&rdo;

等别了丐帮弟子，杨过将信折入怀里，看着终南山中天色晴朗树木葱茏，心想这景色虽好，可比之桃花岛可差远了。龙儿还没去过桃花岛，我带她去，那漫山遍野都是鲜花，她一定会喜欢。

小龙女也知道杨过出去，等杨过一进来问道：&ldo;是什么人来找你？&rdo;

杨过笑道：&ldo;是郭伯母托了丐帮弟子来给我送信，也没什么大事。&rdo;

小龙女冲他伸出了手，杨过心里咯噔一下，心想：&ldo;破虏兄弟起名虽是无心，但姑姑看了心中定然心里不好过，若是误会了郭伯伯一家更是不好，我又何必让姑姑难过？&rdo;

于是杨过笑道：&ldo;我看都是小事，看过就给扔了，这样想来真是对不起郭伯母。你想知道我说给你听，不过是问问我们除夕夜为什么走得那么匆忙，我已经回信了，说都是我不好，我挂念古墓中有事。&rdo;

小龙女素手垂下来，叹道：&ldo;过儿，你长大了。&rdo;

杨过焦急道：&ldo;龙儿，我说得都是真的。&rdo;他心想，郭伯母信中也提及此事，我对龙儿这样说只是不想让她误会郭府有恶意，也算不上骗她。

杨过继续在古墓中潜心练功，将郭靖传给他的九阳真经勤加揣摩，只觉果真奥妙无穷，又将早年学习过的大杂烩般的武功一一研习，融会贯通，又自创将诸般武功逆运，武功更臻一层境界。

杨过算着这日是清明节，从古墓中出来，想设酒祭拜一下先人，看见一树桃花开得正好。他向东南望去，心想海岛春早，这时节桃花岛的桃花估计已经落尽了。

他向山下走去，买好了纸钱火烛携在身上，他本好热闹，这次出来焉能不逛一逛，于是找到了一个茶肆，想要听听南来北往的故事，与人交谈时也不至于露怯。

茶肆里说书先生正在吐沫横飞地讲着英雄事迹，听者虽然寥寥但人人露出入迷的痴绝之色，杨过腹中好笑，不知又杜撰得哪一部演义，可有没有神雕侠的故事有意思？遂也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听。

说书先生正讲到悲怆时候，两行热泪不住往下流，听众们人人眼中也含着泪花，杨过凝神听他讲：&ldo;那郭夫人看夫君为护自己已倒在地上，鲜血喷涌将大纛染得通红，心里死意已决，再不躲闪，只举起大纛施展出打狗棒法，挑、刺、转、黏，逗弄得一伙子蒙古鞑子的兵器纷纷往自己人身上招呼，竟是伤不了她分毫。那蒙古主将看她棒法精妙，心头火起，生了歹毒之心，掏出一个物事，只见那物通体乌黑锃亮，直像一跟铁棒，正是突□□。那贼将点燃引线，弹子激射而出，纵有铁布衫亦怎能挡这邪门武器？可怜那、那郭夫人一代巾帼英雄，就此香消玉殒！&rdo;他说到这不禁失声嚎啕，听客们也纷纷流泪，一时间茶肆悲声四起。

杨过原本压了火以为他们编排郭伯父郭伯母，谁知越听越心惊，五指深深扣在桌子里，听到这时再按耐不住，掌下木桌暴烈，起身喝到：&ldo;你胡说！我郭伯父郭伯母正守着襄阳城，谁让你散布这些惑乱人心的？！说！&rdo;

说书先生悲泣道：&ldo;相公竟是郭大侠亲友？那怎不知襄阳城一个月前就已经陷落了？襄阳城破那天小人就在城外山坡上，这一切皆是亲眼所见，绝无虚词。不光郭大侠，郭夫人，他们的一双儿女也俱殁于此役了！郭家满门忠烈，全部……&rdo;＊

杨过只觉脑中一声轰鸣，说书先生嘴张张合合他再听不见他说什么。一双儿女？芙妹？

他抢上去目眦尽裂扯着说书先生的衣襟道：&ldo;这更是胡说了！芙妹和破虏明明已经出了襄阳城！&rdo;然后一直喃喃道：&ldo;胡说，胡说，她明明出了城，她出了城……&rdo;

听书的客人都过来拉架，一个旅客扯着杨过的袖子道：&ldo;这位老先儿说的都是真的，城破时我也在襄阳城确实看见郭家双秀死战不屈，那郭大姑娘郭大公子何等人也？怎么会弃了守城的年迈的父母自己苟且偷生呢？&rdo;

杨过听了这话脚下一格踉跄，竟几乎栽倒，众人吃了一惊连忙七手八脚地扶住他，杨过弯着腰低声笑了起来，越笑越大声越笑越癫狂，他的笑声中不自觉释放出来内力，震得周围的人捂住了耳朵。杨过凄厉地弯腰笑着，肺腑震荡，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，他咬着牙想：杨改之啊杨改之！你怎么这么自以为是！你怎么会认为他们果真不会有事！你怎么会认为她会一直在那里……等着你……

他止住笑声慢慢抬起头来，众人才看清他嘴中冒出淋漓的鲜血，个个都惊慌不已，有人叫来了店家让店家去找郎中。杨过紧紧抓住了说书先生的衣襟，凄声道：&ldo;你可亲眼看见……她果真战死了？&rdo;

众人看他如此，知道他果真是郭大侠至交亲友，对他生了几分敬佩又含着几分怜悯，说书先生恳切道：&ldo;我只看了一眼他们姐弟二人在乱军阵中拼杀，并不曾目睹他们殉国……&rdo;

那个旅人小心翼翼补充道：&ldo;收敛尸骨的时候有郭破虏将军，但未曾看见有郭女将……&rdo;

众人气七嘴八舌地安慰道&ldo;说不定郭女将根本没殉城&rdo;&ldo;郭家的人都再三点数过了，如若果真郭女将也殉城，绝不会漏了她的&rdo;&ldo;相公安心，说不定过两天郭女将就来投奔您来了&rdo;……

杨过眼睛也陡然亮起来，她一定没死，姑姑跳崖十六年后尚能生还，她也一定不会死的，她一定在等着自己救她，她一定还在那里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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