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老四见梁文秋顷刻间就撂倒了两人,心想自己这般躲来躲去的也太窝囊,咬了咬牙,一把将面前的桌子掀翻,乘那大汉躲闪的间隙也拿起一条长凳,大喊着向那汉子冲杀了过来。那汉子眼见情况不妙,自己竟然成了以一敌二的局面,不禁连步后退。华老四得势不让人,还想继续打下去,却被梁文秋一把拉住,扯下了楼去。
那楼下的茶客听见楼上的戏码已经由文唱到武,早就吓得各自散去,只留下了掌柜和几个小二缩在楼梯口,虽然想上去劝架,却又不敢真的迈动步子,突然见那&ldo;白纸扇&rdo;拉了一个秃顶老头冲了下来,手里还各拖了一条长凳,都是一惊,慌忙给他们让开了一条路。不等那掌柜的搞清&ldo;为什么帮会师爷也会被人追债?&rdo;这个问题,梁文秋与华老四已跑得无影无踪了。
两人在街道弄堂内左奔右走,绕了十多个弯后,不见有人追来,这才长舒了一口气,靠在墙边休息。梁文秋先缓过劲来,道:&ldo;你是有意害我吧?找我出来喝茶,居然还带了赌场的讨债鬼。&rdo;华老四毕竟上了些年纪,听了梁文秋的话连连摆手,却还说不出话来,连喘了七、八口大气,这才说道:&ldo;你……你……你看我象这种不讲义气的人么?我也是半路……半路才被他们盯上的,后来想起你还会拳,就……就……就顺便带来了。老弟你可别怪我,老哥哥我这把身子骨,可真是禁不起他们敲几下的。可是……唉……谁晓得你也欠了他们的钱啊!&rdo;梁文秋&ldo;呸&rdo;了一声,道:&ldo;我那是一时手风差,要不然会被他们赢了钱去?&rdo;他顿了一顿,道:&ldo;我晓得你被他们盯上了,心中害怕,我也不来说你。可你真是冒大险了,教我形意拳的那师父自己都是半斤八两,我当时学的就马虎,全是好玩,又隔了这么多年不练,你还真以为我是高手啊?&rdo;
华老四道:&ldo;我也不管高手不高手,至少老弟你不费吹灰之力就收拾了两个。光凭这一点,老哥我就很是佩服。&rdo;梁文秋道:&ldo;你少来拍马屁!那是我临阵不慌,而那两个家伙又太蠢,可不是我真有功夫。说实话,刚才可是危险的很呐!&rdo;华老四道:&ldo;怎么个危险了?若不是老弟拉住了我,我可要把那剩下的人一顿好打!&rdo;梁文秋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,道:&ldo;打打打!打你个屁!再打下去巡捕房的人就赶来了!我一个巡捕房的管事在外赌钱不说,还赖账不还、打架滋事,你这不是砸了我的饭碗么?!&rdo;华老四一听,连忙赔笑道:&ldo;呵呵呵……老弟说的是,老哥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。&rdo;梁文秋摸出了酒瓶,看看幸好还没碰坏,打开瓶盖,喝下一口润了润嗓子。华老四道:&ldo;这里离我家不远,既然都到了这里,不如老弟就去坐一坐吧?&rdo;
梁文秋白了他一眼,道:&ldo;你可休想给我下套!若是去了那里,你就要把你的那些事情扯出来烦我。再说了,万一那些讨债鬼摸到你家里去可怎么办?难不成还要帮你打一架?&rdo;华老四笑道:&ldo;做哥哥的哪里会这么笨?若是他们晓得我住在哪里,不早就把我扒皮抽筋了,还会有今天的事情?老弟你若是真的不肯帮我,那我也是没有办法。但你我总也认识了十多年,连去喝杯水都不肯么?&rdo;梁文秋看着华老四,虽然心中了然一切,但拒绝的话终究说不出口,点头道:&ldo;好,就去喝水!我可再说一遍,只是喝水,别的什么都不谈。&rdo;华老四&ldo;呵呵&rdo;一笑,道:&ldo;这个当然,做哥哥的什么时候骗过你?&rdo;梁文秋道:&ldo;你骗我的还少了么?&rdo;华老四自知理亏,也不知道怎么接他这话,干脆傻笑带过,与梁文秋一前一后,向自己的家走去。
第四十八回图纸(上)
两人穿过了几条小路,走进一条弄堂后再笔直向前,左边末尾第二家便是。华老四推门而入,梁文秋跟在他的后面,刚走进屋内没几步,便闻到一股熬煮汤药的味道。这时,一个声音响了起来:&ldo;老头子你回来了啊?&rdo;华老四高声道:&ldo;回来了!快烧水泡茶,梁老弟来做客了。&rdo;只听里屋有人应了一声。华老四将梁文秋径直带到客厅坐下,过不多时便有一个中年妇女端来了茶水,正是华老四的老婆,梁文秋是认识的,一直叫她华嫂。
梁文秋见华嫂面色憔悴,双眼红肿,就好像刚才哭过一般,连忙问道:&ldo;华嫂,你怎么了?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?&rdo;那华嫂看了看梁文秋,又瞧了华老四一眼,苦声道:&ldo;还不就是我们……我们那个儿子么!&rdo;梁文秋道:&ldo;小华?小华他老老实实的在外面拉黄包车,能有什么事情?&rdo;华老四长叹了一口气,说道:&ldo;唉……这话要是讲出来,只怕老弟你又要说我在给你下套钻了!&rdo;梁文秋摆手道:&ldo;我是问小华的事,怎么和下套有关了?这到底……&rdo;他话未说完,华嫂便又流下了眼泪。华老四道:&ldo;老太婆,这个时候你哭又有什么用……&rdo;说着便递上了手绢。华嫂接过擦干了眼泪,但还是忍不住的在那里抽泣。
梁文秋回想起刚才那股药味,问道:&ldo;难不成是小华生病了?&rdo;华老四道:&ldo;他不是生病,而是被打伤了。&rdo;梁文秋惊道:&ldo;他被打伤了?什么时候?是谁打的?&rdo;华老四道:&ldo;就是前几日的事情,那天他在闸北拉了一个印度红头阿三,说要去外滩。那路你是晓得的,别提有多远了。他从上午跑到下午,连中饭都没有吃,好不容易到了地方。那红头阿三却不给钱,反而还踢了他一脚,说他拉的太慢。我儿子气的很,就和那阿三打了起来。但是他拉了这么远的路,哪里还有力气打架。而那阿三又叫来几个帮手,我儿子只被打的遍体鳞伤。那些阿三也真是坏,晓得他靠拉车为生,有意不停的打他的腿。结果……唉……他的两条腿都被打断了!!&rdo;说到这里,华老四真情流露,忍不住咬牙切齿,握拳锤腿,但双眼却带着泪水。而华嫂更是不忍听下去,将头一转,躲进厨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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