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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9章（第1页）

悟空又道：&ldo;这有何难?说得简单些，便如对弈之理，未落子时，棋盘为虚，棋子为实。黑白未分时，第一手落在何处，无人知晓，而此时的期盼，便如天地生前之混沌。一旦子落，黑白相间，便如阴阳交合，如太极生两仪，如无中生有。而此时，有子处为&lso;实&rso;，无子处仍为&lso;虚&rso;。虚者，并未空无一物，棋子有势，故而棋盘空处，却也能大致推衍出，下一手将落在何处……&rdo;

说着说着，悟空自己似是明白了一些道理，同时也有些惊讶。这些虚实的理论，自己原来是不知的，这些都是大须弥山主道念中留存下来的，只是自己借用弈道说了出来……只是，说了半天，这下一手，应该落在何处呢?

造化叹了声，道：&ldo;好个灵明，你果然非池中之物，这天地岂能困得住你呢?&rdo;

悟空暗道，你夸我又有何用，我只是胡说一通，却不知该如何去做：&ldo;那你告诉我，下一手该落在何处呢?&rdo;

造化半晌不语，然后道：&ldo;于凡人而言，所见为实，所闻为虚;于寻常仙人而言，神通法术为实，气息造化为虚;于圣人而言，造化为实，神念为虚;于你而言么……&rdo;

&ldo;已知为实，未知为虚!&rdo;悟空接道。

&ldo;错!应是天地为实，太虚为虚!&rdo;造化高声道。

&ldo;哦?这做何解，太虚又为何物?&rdo;

&ldo;你只想离此天地，却偏偏眼中只有此天地，这岂不是存了执念，可谓患得患失者必失也!要离此天地，便应忘却此天地。&rdo;

悟空不由得点了点头，道：&ldo;说得不错!那太虚又是何物?&rdo;

造化道：&ldo;有云&lso;致虚极，守静笃。万物并作，吾以观复&rso;，又有云&lso;虚则知实之情，静则知动之正&rso;，又有云&lso;虚则实景入，空能纳万物&rso;。太虚者，辽廓而无阂，运自然之妙有，乃是空寂玄奥之境也!&rdo;

悟空听了一阵发愣，造化造化，既知晓道经又通达诗文，真是奇哉。悟空和造化对话越多，越觉得造化并非众人所说的无情之物，而是道中达者也。

造化所说的，悟空都似懂非懂，似是隔着一层薄纱，却偏偏若隐若现看不清全貌。听起来，似乎是要自己神游太虚，但自己忘了这天地，就能找得到太虚吗?

这是，造化又道：&ldo;说了这许多，再送你一句吧。&rdo;

悟空脱口而出道：&ldo;最后一句了?&rdo;说完这句话，他不由得哑然失笑，这句话却让他想起了某个小品的台词来。小品，这是距离自己多么遥远的东西啊。

造化道：&ldo;真境绝，神境出，太虚，存乎心也!&rdo;

真境绝，神境出……悟空喃喃念叨了几遍，眼中渐渐放出光芒来，既然存乎心，那便去心里去找!

&ldo;你……为何要助我?&rdo;悟空按捺不住心中疑问，造化本是公允物，但自己传承了大须弥山主神念之后，造化一切所为，明显偏袒自己许多，此刻更是要助自己离开此地，这可有些出乎自己所料了。

&ldo;在你眼中，我是什么?&rdo;造化语声竟有些凄凉之意，听上去像是一个寻不到知己的失意之人。

悟空想了想道：&ldo;你是造化，乃是这天地真正的主人，世间一切善恶福祸，都因你而起。&rdo;

造化良久不语，悟空还道自己说错了什么，又道：&ldo;你是世间最公允的，是也不是?&rdo;

半晌，造化叹了口气，道：&ldo;你去吧，一切造化之论，也对，也不错，我也无时无刻不在想呢。&rdo;

悟空一怔，想了想却也释然，世人纠结于对错，造化无人可论，只好纠结于自身，但这感觉，总让人觉得怪怪的。悟空笑道：&ldo;你不必想，造化有常形，你思来想去，一朝有变，叫世人何以自处?&rdo;

造化道：&ldo;你这口吻，已居于造化之上了。我只今日想，明日就忘了，你莫多虑。&rdo;

悟空点点头，道：&ldo;那，我去了。&rdo;

造化道：&ldo;去吧，你这一去，天下再无有趣之人了。&rdo;

悟空道：&ldo;人人有趣，需从细处看起。&rdo;

造化呵呵一笑，道：&ldo;这也不错。&rdo;他语声渐远，回音袅袅在悟空脑中回荡，悟空知道，造化真的离他而去了，这条路，没有人能帮得上自己，只能独自摸索了。

神游太虚，真境绝，神境生!

想到这几句话，悟空屏气凝神，摒除脑中一切杂念，开始……忘却。

忘却吧，忘了西游，忘了造化，忘了花果山巅，忘了七神猿，如来、三清、盘古、老庄……将一切忘掉。

还有这天，这地，这片须弥山，这座灵明殿，这尊天地洪炉……

还有天罡三十六变，玄空法秘诀，一切神通法术，该是这里的，都留下，剩下的，只有自己对穿越前的记忆。

渐渐地，悟空真的忘却了，这一切，其实刻骨铭心，怎能轻易忘却，但是，忘却，又何尝不是最深的思念?

他飞起来了，自大须弥山顶，无声无息，去势极快，须臾百万里，胜得过世上任何神通，就这么飞起来了。

飞起来的，不是悟空，不是灵明，不是大须弥山主，而是‐‐时侯!

时侯清清楚楚看到，悟空的身子还复了猿猴容貌，坐在大须弥山顶纹丝不动，那仍是灵明，只是这个灵明，再无第二本相了。

时侯越飞越高，越飞越远，这一去，空间无碍，时光无阻，而奇特的是，他仍能看得到，这片天地间发生的一切，甚至连天地洪炉内的棵草微尘，都历历在目。

真境绝，神境出，便是这种玄妙的境界吗?时侯已没有闲暇去想，他看得清楚，老庄托着困住如来的那一界，奔赴人王所辖四洲，见了伏羲，老庄耳语几句，伏羲微笑颔首。而后，阴阳自一室中奔出，毫不犹豫，便往大须弥山顶奔来。

灵明殿中，天地洪炉周围俱是极厉害的禁制，但是，这里为阴阳留了一条通路，悟空知道，这天地虽大，但阴阳舍不下的，仍是洪炉之中的众人。阴阳存的这份牵挂，是他的本心，但存本心，无物能阻。

洪炉之内，阴阳回归，果然如悟空所料，阴阳先寻了盘古，将天外诸事一五一十讲与盘古，盘古并无喜色，似乎这一切早在他意料之中，而后，盘古施展神通，将自己身前那唯一的出天通路封住，自此之后，炉内再无人能出此界。

天地洪炉中，此刻乃是最安逸的所在，无论仙妖，其乐陶陶，世间再无杀戮之事兴起，仙凡相隔，秩序井然。

齐天岭中，众人得知如来被悟空制住，个个欢呼雀跃，但阴阳也有分寸，并未多讲天外之事，以免众人心中生出芥蒂。如三清、玄女、麒麟等人，若知道自己其实只是天外圣人的一缕道念，不知将作何感想，但若永远不知，那也就安然如常。

人心无常，最难抵挡的是诱惑，修行之人以道念为尊，这样的事对他们来说，是天字第一号的头等大事，阴阳岂会冒这个风险?世事如此，隐瞒，有时不是欺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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