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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（第1页）

奥村默不出声。桐子身后传来了踏步似的皮鞋声，也许是那位等候在旁的男子见电话老打个没完，有点不耐烦了吧。这个男子喷出的蓝色烟雾飘过桐子的面颊。

&ldo;请转告大冢先生，&rdo;桐子说，&ldo;我哥哥大概没救了，有八十万元钱也许就能得救。不幸的是我们没有这笔钱。我明白了，穷人对法律没什么指望。很抱歉，我说了这些很不礼貌的话。不过，我想我再也不会来求你们了。&rdo;

桐子没等奥村回答，搁上了这一声不吭的电话筒，挂断电话，&ldo;喀嗒&rdo;的声响直钻到桐子的心里，一切都无望了！桐子离开电话亭，瞧着四周这些毫无价值的景色，全都褪去了颜色，简直变得象一片灰白，平平的没有立体感，脚下的地在晃动，嘴干得发燥，桐子也不想找家店去喝点什么。脑子里转的就是乘今天的夜车回去。桐子沿电车道走着，对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厌烦透了，真想到个没有人烟的荒原去。桐子忽然听得身后有人唤，不知道是不是在唤自己，仔细一听，原来这声音来自自己身旁。

&ldo;很抱歉。&rdo;这声音清晰地传到耳朵里。

桐子定神一看，原来是个二十六、七岁的男子，微笑着朝她点头。桐子发现就是方才打电话时谦让的那位青年人，那人头发蓬松，随意穿了件不讲究的外衣，领带歪斜着，裤子的折线也不挺，显得鼓囊肥大，反正是一副不加修饰的模样。

&ldo;我想跟您说几句话。&rdo;这位男子嘴角漾起笑容，很客气地瞧着桐子说。

&ldo;你有什么事？&rdo;桐子警惕地问。

&ldo;实在对不起，您在打电话给律师的时候，我在边上听到了。不，是无意中听到的。&rdo;青年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笔记本，拿了张夹在里面的名片。&ldo;我不是坏人，是干这个的。&rdo;

桐子接过名片一瞧，上面写着：&ldo;论想社编辑部阿部启一。&rdo;桐子抬起头瞧了瞧对方。

阿部启一在等电话的时候，传来了一位年轻女子的话声。女人打电话原来话就多，净说些不着边的废话，还会咯咯笑个没完。想到这儿，心中不禁暗暗后悔不该让这女子先挂电话。可是，事实并非如此。只听得那位女子似乎打给一位姓大冢的律师，可对方不在，正跟一位值班的人说着话。原来，她是特地从九州赶来求这位律师办事的，上一回已经被对方回绝了，今天再一次求对方，想想办法。那女子的声音变大了。听她说她哥哥蒙冤受屈，也许会被判死刑。又说，没有钱，律师就不能接受委托，那穷人对法律还有什么指望呢？

阿部启一开始仔细地听着，当那位女子挂断电话离去时，顾不得自己要打电话，随后跟了上去。从那女子的背影看去，她失神落魄地走着。然而，步子却迈得很快，也不往边上瞧一眼，只是垂下了细弱的肩膀，一个劲儿地往前赶路。这恐怕不是阿部偷听了她电话之后产生的心理感觉吧。

被人叫住的时候，那位少女自然用一种惊奇的目光打量着阿部启一，虽然也看了名片，也许不太了解《论想》是一家综合性杂志，所以少女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反应。这么一来就麻烦啦。

阿部启一邀她去咖啡馆，对方却推辞不肯，阿部启一再恳切相邀，好不容易算进了路边的一家华丽的咖啡馆。那位少女要了杯果汁，一饮而尽。阿部见对方颇有戒心，连烟也不敢拿出来抽。少女微微沉下脑袋，抿嘴咬唇，显出那高高的细鼻梁。

&ldo;您从九州来东京的吧？&rdo;阿部启一尽量用拉家常的口吻问道。

&ldo;是的。&rdo;年轻女子的回答显得有气无力。

&ldo;很冒昧，方才听到您的电话，好象令兄出了什么事？&rdo;

&ldo;……&rdo;少女默默地点了点头，从那脸庞的线条看，分明还是个天真的少女。

&ldo;出了什么事？如果没什么妨碍的话，是不是可以说给我听听。&rdo;

少女抬起眼，射来利箭般的目光。阿部不由得慌乱起来，赶紧补上一句：&ldo;不，我不是要把它当作杂志素材，只是在一旁听见您说的话，很同情您的处境。&rdo;

那少女又垂下眼皮，眼睫毛齐齐地长得很好看，脸色白嫩只是缺点血色，娟秀的容貌上却带着稚气。

&ldo;反正，现在请律师打官司就得花不少钱，再好的律师也是那样。象您那样穷的人是没法打官司的啊。也有律师能仗义执言，不收费用或是收一点微薄的诉讼费，说到底，这全凭律师自己的良心了。但并不是所有律师都能这么做的。律师不愿白干，当然就回绝您了。&rdo;阿部启一又说，&ldo;这些全是方才传到我耳朵里的。听到您提到大冢先生，就是那位大冢钦三律师吗？&rdo;

‐‐少女没回答，她既没点头承认，也没摇头否认。阿部明白了，自己准没猜错‐‐

&ldo;大冢钦三在日本是数一数二的律师，所以收费一向很高，您问过收多少辩护费吗？&rdo;‐‐没有下文。少女只是紧咬着嘴唇，前额上显出了淡淡的青筋‐‐阿部没法再问下去，于是他换了个话题：&ldo;您打算在东京呆多少日子？&rdo;

&ldo;不，&rdo;少女立即答话了，&ldo;乘今晚夜车回去。&rdo;

阿部有些惊讶：&ldo;那么急呀。您住在九州的什么地方？&rdo;

&ldo;k市。&rdo;少女回答得很干脆。

&ldo;那您对大冢律师完全不抱希望了？&rdo;

&ldo;我有职业，所以不能老呆在东京。&rdo;

阿部启一觉得她的回答很巧妙，婉转地表达了她对此已经无望才打算回九州的：&ldo;能不能把这事跟我谈谈。也许，我能帮点什么忙。&rdo;

&ldo;用不着了。&rdo;这回她很干脆地拒绝了，还做出要告辞的样子。

&ldo;请问您的大名？&rdo;阿部启一还紧追不舍。

&ldo;我告辞了。&rdo;那青年女子已站起身，有礼貌地鞠个躬。

阿部被她那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搞得瞠目结舌，一时无言以对。阿部急忙付了账，跟出咖啡馆。只见她的背影夹杂在人流中，从她的步履姿态，仿佛透出一种威严，使阿部不敢再紧追上去。

阿部启一回到社里，问了对报刊出版挺熟悉的同事：&ldo;请问九州k市有权威性的报纸是哪家？&rdo;

&ldo;是n报吧。&rdo;同事回答说。

&ldo;什么地方收藏这份报纸？&rdo;

&ldo;这家报在东京有分社，去那儿准能找到。你想找什么？&rdo;

&ldo;不，我只是问问。&rdo;阿部启一含糊其词地说着，离开了杂志社。

赶到n报分社，拿出名片说明来意，很快就答应让他查找保存着的旧报。

&ldo;您找什么时候的？&rdo;

&ldo;这个嘛，&rdo;阿部搔搔头皮说，&ldo;我也说不准，反正是k市发生的一个大案件吧。&rdo;

&ldo;什么案件？&rdo;

&ldo;我也不大清楚。让我看一看也许能找到。&rdo;

&ldo;那我给您拿去年一年和今年出版的合订本吧。请到这儿来。&rdo;这家报社的一位职员倒很热情，把阿部带到靠墙角的书架边，捧下了一大堆报纸的合订本，上面积着薄薄的灰尘，&ldo;就这些，请您慢慢找吧。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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