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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（第1页）

我们迈向码头边缘，他指着不面的小船。

&ldo;我已经下去一次了。要是不顺着这根软管下去，就绝对找不到他。你能在一片漆黑的情况下穿过下水道吗?&rdo;

&ldo;从没有过这种经验。&rdo;

&ldo;哦，到时你什么都看不见。&rdo;。

&ldo;据你所知，尸体被人动过吗?&rdo;

&ldo;除了我，没人接近过他。&rdo;

我拿起浮力调整救生衣，把手电筒塞进口袋。他一直看着我。

&ldo;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，什么都不用带。手电筒顶多能照照路。&rdo;

可我还是带了，我要确保自己能掌控所有可能遇到的状况。杰罗德和我沿梯子下攀到潜水台上，做好所有准备工作。我用润发乳涂抹头发，套上橡胶头罩，对废船厂那些看热闹的眼光故意视而不见。我在右小腿内侧绑了一把刀，抓起十五磅重的配重带的两端，迅速环在腰间。检查安全扣环，戴上手套。

&ldo;我准备好了。&rdo;我对基索说。

他带着通信设备和我的调节器。

&ldo;我已经在你的面镜上装好调节软管了，&rdo;他字正腔圆地说，&ldo;我知道你以前用过这种通信设备。&rdo;

&ldo;没错。&rdo;我说。

他蹲在我身边，压低声音，好像要进行某种密谋。&ldo;你、杰罗德和我将用这组通信设备持联系。&rdo;

通信设备看似后面绑着五道带子的亮红色防毒面具。杰罗德在身后为我套上浮力调整救生衣、戴上氧气瓶，他的搭档在一旁对我耳提面命。

&ldo;你应该知道，&rdo;基索说，&ldo;呼吸保持正常，需要通话时按咬嘴上的通话钮。&rdo;他为我示范一次，&ldo;好了，我们要小心地将这玩意儿戴在你的头罩上，把它塞进去。来，把露在外面的头发塞好，我来确定一下后面是不是缠紧了。&rdo;

还没下水我就恨透了这个通信装置，它让我呼吸困难。在尽可能吸气的同时，我透过塑料面镜望着这两名潜水员，将生命完全托付出去。

&ldo;有两名救生员在船上待命，他们会用深入水底的传感器监视我们，上面的人听得见我们说话。你都明白了吗?&rdo;基索注视着我，他在暗示我。我点点头，听见自己的呼吸变得吃力且粗重。

&ldo;你现在就要穿上蛙鞋吗?&rdo;

我摇摇头，指着水里。

&ldo;好吧，你先下水，我把鞋丢给你。&rdo;

我比来时重了至少八十磅。我小心翼翼地走到潜水台边缘，再次确认面镜已经塞进头罩里。阴极保护装置如鲶鱼胡须般从沉睡的巨舰里伸出来。风吹皱了河水，我大步向前迈进，以一贯的作风武装我的胆怯。

河水冷得出人意料，穿蛙鞋时水渗进橡胶潜水服边缘，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感到一丝暖意。糟了，伸手不见五指，我看不见计算机操控装置和面板上的仪表。我这才明白为何手电筒派不上用场。悬浮的沉淀物像吸墨纸一样吸收光线，在游向从船上伸出的软管消失于水下位置的过程中，我不得不数次潜浮回水面确认方位。

&ldo;都准备好了吗?&rdo;基索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，差点震碎我的头骨。

&ldo;好了。&rdo;我朝话筒回应，一边缓缓踢水，试着让自己放松。

&ldo;你靠近软管了吗?&rdo;这次说话的是杰罗德。

&ldo;已经抓住了。&rdo;软管异常紧绷，我尽可能小心以免过度晃动。

&ldo;顺着它往下大约三十英尺，他应该就浮在河床右边。&rdo;

我开始下潜，每隔一会儿就停下来让耳朵适应水压，并试着让自己不再恐慌。我什么都看不见，心跳愈来愈快。我用意志力放松自己，配合深呼吸，中途一度停下，悬浮在水中，闭上双眼慢慢吸气吐气。我继续顺软管往下，一捆粗大的电缆线忽然出现在面前时，恐怖感再度袭来。

我试着钻到电缆下面，但看不见它的来处和走向，同时感到浮力较大，可能得将配重带或浮力调整救生衣。再调重一点。我被后方的电缆线缠住，觉得呼吸调整器被扯住了，仿佛有人从后面拉它。背后的氧气瓶开始松脱滑落，连我一起拖走。我赶紧拨开浮力调整救生衣上的尼龙扣带解除危机。我想尽各种方法，就是没想到受训时所学程序。

&ldo;发生什么事了?&rdo;基索的声音在我面镜里回响。

&ldo;只是技术性问题。&rdo;我说。

我娴熟地将氧气筒夹在两腿间，有如在寒冷阴郁的宇宙乘火箭航行，又重新绑好带子击退恐惧。

&ldo;需要协助吗?&rdo;

&ldo;不用了，小心那些电缆线。&rdo;

&ldo;凡事都要小心。&rdo;他的声音传回来。

我把手臂滑进浮力调整救生衣，脑中忽然闪现一个念头：原来让人命丧于此的方式如此之多。我将氧气瓶滚回背上，紧紧把它绑在身上。

&ldo;还好吗?&rdo;基索的声音再度响起。

&ldo;没事了。你们排除障碍了吗?&rdo;

&ldo;障碍太多了，到处都是巨大的管线。我们要跟着你下去了，需要我们接近吗?&rdo;

&ldo;还用不着。&rdo;我说。

他们善解人意地停在一段距离外，知道我要在避免分心及干扰的情况下验尸。我们互不干涉，各司其职。慢慢地，我潜向更深处，快接近河床了。我猜这根软管的末端一定插在河床里，才能解释为何它绷得这么紧。我不太确定该往哪儿移动，便试着往左游了几英尺，有东西轻轻碰触到我。我转身，正看到死者的脸。我下意识猛然后退，尸体却摇摇摆摆迎向我。他软软地歪斜漂浮在拴绳一端，我一移动，他也跟着动，而他裹在橡胶潜水衣里的手臂像梦游者一样向外打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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