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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2章（第1页）

&ldo;是漆树和银杏树！&rdo;寄爷面色凝重地点点头。

漆树和银杏树像拧麻花一样，从根到梢紧紧缠绕在一起，枝干粗大，最粗的部分估计要四人合抱才能围住；其根部盘根错节，一条条粗如人腿的根须深深扎进一片漆黑的土壤里；抬头向上，漆树和银杏树枝繁叶茂，遮天蔽日，满眼一大团葱茏的翠绿，偶有微风吹过，露出里面同样是相互紧紧缠绕的枝桠。

再仔细打量，会发现那漆树身上布满了巨大的斜眼形疮口，疮口里漆黑一片，活象一只只没有眼珠的眼睛，一条条乳白色的漆汁汩汩而出，顺着疮口内沿流向眼角，再顺着树干蜿蜒而下。那漆汁自上而下，由白色变成褐黄色，由褐黄色又变成如墨汁一样的液体，汇入地下，整个情形看起来，就像千百双空洞的眼睛同时在流着伤心的泪。

反观那银杏树，死命缠着漆树。无论漆树枝桠的粗细，总有一条银杏树枝桠紧紧缠绕着它，可以清晰地看到，漆树的枝干已经被银杏树勒起了一道道或粗或细或深或浅的刻痕；漆树的叶子向同一方向偏移，而那银杏树的叶子却不依不饶紧紧跟随，也向相同的方向生长。

那漆树似乎心有不甘，枝桠拼命向外生长，仿佛企图挣脱银杏树的束缚，配合那满身黑色的&ldo;眼睛&rdo;，犹如一个陷入绝境的人在仰天呐喊和哭诉！

我心中渐渐涌起一种很古怪的感觉，仿佛我就是那棵苦苦挣扎的漆树，内心充满了不甘和绝望。

这感觉越来越强烈，迫使我移开眼光，去打量周围的环境。

如果说，水竹林所在的那个洞厅是一个被摔得凸一块凹一块的&ldo;鼎罐&rdo;，那么这里就是一个完好的&ldo;鼎罐&rdo;了，四周都是光秃秃的石壁，由底下向上逐渐合拢，高约四五十米。石壁上根本无处落脚，更不用说攀援而上了。好在这个巨大的圆形&ldo;鼎罐&rdo;没有盖子，顶上露出一个不知有多大的窟窿，我们所见到的阳光正是从那窟窿里斜照进来，投在&ldo;鼎罐&rdo;一边的绝壁上，从那两棵怪树的缝隙中看上去，依稀可以看见蓝天上的几缕洁白的云，而那紧紧缠绕在一起的银杏树和漆树生长在窟窿的斜下方。受视线所限，我们不知道怪树的最高处离顶部的窟窿还有多长的距离，但可以清楚地看见，怪树离四周岩壁最近也有两丈多远。

&ldo;阴阳树！是阴阳树！&rdo;沉默了许久的寄爷颤声说道。

&ldo;阴阳树？&rdo;我和满鸟鸟齐齐叫道。

&ldo;是的！没想到传说中的阴阳树在这里！&rdo;寄爷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，声音颤抖得更厉害了。

我和满鸟鸟不解地看着他，期待他继续说下去。寄爷摸了一下胡子拉茬的脸，问：&ldo;我们这里把银杏树叫么子树？&rdo;

&ldo;白果树？&rdo;我和满鸟鸟又异口同声地叫道。

&ldo;对！白果树有个&lso;白&rso;字，而漆树呢？虽然名字中没有&lso;黑&rso;字，但那漆汁却是黑色的，这两棵树纠缠在一起，一黑一白，岂不是形同阴阳脸？&rdo;

寄爷说得一本正经，我却在心中嘀咕，认为他说得太牵强附会了，照他的说法，我的皮肤细白，满鸟鸟的皮肤，如果我跟满鸟鸟抱在一起，岂不成了&ldo;阴阳人&rdo;？

寄爷瞥见我鄙夷的神色，神情变得更加严肃，&ldo;我晓得，你们认为我在&lso;日白&rso;，但是，这两棵树还有另一层含义，恐怕你们更不相信了！&rdo;

&ldo;什么含义？&rdo;

&ldo;这还得从银杏树的名字说起，你们想想，我们这里方言说&lso;杏&rso;是不是音同&lso;恨&rso;字？&rdo;

我和满鸟鸟默默点点头，不晓得&lso;恨&rso;字与所谓的阴阳树有什么关系，齐齐看着寄爷，等他继续说下去，&ldo;至于这棵漆树，就牵涉到土家族一个很古老的传说或者是一个诅咒了。&rdo;寄爷顿了顿，&ldo;传说，很久以前有三个土家族男人，分别姓黄，姓戚和姓钟，三人起初并不认识，因一个偶然的机会碰在一起并相互熟识，而且同宿一家店中。临睡前，三人都担心同一个问题：自己的贵重物品会不会在熟睡中被其他两人偷走，于是三人商定各自发一毒誓，保证自己不会偷另外两人的东西，钟姓男人发的毒誓是&lso;如果我偷了你们的东西我就被人千刀万剐。&rso;戚姓男人的毒誓是&lso;如果我偷了你们的东西我就变得千疮百孔。&rso;黄姓男人自然也跟着起誓了。睡到半夜，钟姓男人和戚姓男人贪财起义，忘了自己的毒誓，合伙偷了黄姓男人的行囊跑了。结果……&rdo;

&ldo;结果怎么了？&rdo;

&ldo;唉！不久之后，钟姓男人就变成了棕树，而戚姓男人变成了漆树！都应验了自己的毒誓。&rdo;

我嘴张了张，还没说话，又听寄爷说道：&ldo;传说毕竟是传说，当不得真。我讲这个传说的目的是，我估计这两棵树是某个高人用来宣泄心中的仇恨，而且，很有可能是一个丈夫对妻子的诅咒！&rdo;

&ldo;啊？为什么？&rdo;

&ldo;&lso;杏&rso;音同&lso;恨&rso;，&lso;漆&rso;音同&lso;妻&rso;，恨妻？岂不是一个丈夫的行为？对照这两棵树的情形，那漆树岂不是象征着一个妻子欲挣脱丈夫的枷锁，而男人充满了对妻子的仇恨？&rdo;

虽然我觉得寄爷说的话基本是胡编乱造，但看着眼前这两棵纠缠在一起的大树，加上我心中那种莫名的绝望感，我一时倒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这老家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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