兀自在抽泣的冉儿见他神色平和,乖巧地点了点头,带着担忧,缓缓地走了出去。
情绪平息下来的王诩,开始省视周围和眼前的处境。
许久,才做出了决定,目前只能既来之则安之,走一步算一步,但是先弄清楚一些事。
王诩也不知道自己深陷在沉思中挣扎了多久,他尝试着喊了一声:&ldo;冉儿。&rdo;
&ldo;少爷你叫我?&rdo;丫头闻言立刻从屏风后面闪了出来,似乎依旧担心王诩情绪不稳,有些怯怯地站在那里。
&ldo;你且过来坐。&rdo;说着,他露出了一个宽慰的笑容,也不知是给自己还是给冉儿。
&ldo;为何我没见其他丫鬟?&rdo;王诩不由得道出心中疑问,准备开始慢慢熟悉周围的环境。
&ldo;老爷向来节俭,连偏房都没有过,下人丫鬟自然就很少。自从老爷病逝,少爷你又病重之后,夏管家就散了家里的很多下人,只留下不多的人规整府宅而已。&rdo;
&ldo;不过现在好了,少爷病好了。&rdo;冉儿见王诩似乎又恢复如常,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。丫头的表情忽然多云转晴了。
王诩点点头,按照他所了解的历史,虽说北宋尚有唐末遗风,但是丫鬟断不至于和公子亲密如斯,所以他想了解下眼前的丫头,&ldo;那你又是缘何到王家的呢?&rdo;
刚才还笑逐颜开地冉儿,忽然脸就沉了下来,有些凄楚道:&ldo;我爹爹本是在汴京为官,王相公死后,司马相公就把爹爹贬到崖州,恰好当时老爷在汴京城中做生意,见我父女可怜,就……&rdo;
说到这里,冉儿已经泣不成声,王诩也有些懊悔自己怎么会问这种问题,好不容易才将丫头安抚下来。
&ldo;这么说,你爹爹是元丰党人?&rdo;忽然记得历史上著名的王安石变法和熙宁党争似乎据此并不遥远,王诩自然而然地翻出脑海中的历史。
&ldo;嗯,少爷你不会嫌弃我吧?&rdo;冉儿撇着嘴,红红的眼睛眼看就要再次落泪。
王诩赶紧辩解道:&ldo;怎么会嫌弃你呢?王安石我也佩服得紧呢。只是……绍圣绍述,你爹爹没有被招回京城吗?&rdo;
&ldo;爹爹说,那句话怎么说来着,让我想想。&rdo;俏丫头歪着脑袋想了一会,才道:&ldo;章相公借变法之名,行党争之实,不可与之谋。好像是这么说的,所以爹爹就没有再回汴京了。&rdo;
想来王安石和司马光这两个相互欣赏的人最终形同陌路,势如水火,又同年而殁,也算是历史的一种安慰。不过北宋由此党争祸国,一蹶不振,最终导致靖康之变,眼下哲宗为弭心结,任由章惇一党乱来,国家怎么经得起这一番左左右右的折腾,王诩此时竟有些入戏地感到愤懑怅然。
&ldo;少爷,你又在想什么?&rdo;冉儿不明白自家公子为何自从病愈之后,莫名地开始变得稳重和多虑起来,一点不似之前的轻浮。
回神过来的王诩这才知晓,原来这丫头有过这样的经历,算起来曾经也应该是大家闺秀,看来王老爷未曾将其视作一般使唤丫鬟,再加上朱熹那假学究尚未出世毒害女性,所以这才养成冉儿大大咧咧,活泼可爱的性格。
王诩此刻心情好转了很多,有心逗逗丫头,便开口道:&ldo;原来你还算是大户小姐,给我做丫鬟岂不是有些委屈。&rdo;
&ldo;现在知道美死你了吧?不过老爷和少爷都待我很好,从来不拿我当丫鬟使,也算不上委屈。&rdo;冉儿年纪尚轻,心里装不下许多事,是故性子时晴时雨。
王诩不禁莞尔,忽然又想到一事,绍圣三年,不知道苏轼是在惠州还是已经被贬崖州了。对历史有些见地的他,历来对苏轼抱着敬仰而同情的心态,如果能见上一面,岂不是了却心中一事。况且,既然穿越已成定局,何不来个宋朝名人深度游。
&ldo;冉儿,待我病好之后,我们一起去一遭崖州,看望你爹爹。&rdo;
&ldo;真的?!少爷太好了…唔…&rdo;冉儿情不自禁地伏在床边抽泣起来,她并不知道王诩的小小私心。
哭得雨带梨花的冉儿忽然又想到什么,抬起头来,红红的眼睛带着些许失望,呜咽道:&ldo;可是少爷守孝期还有一段时间,恐怕…&rdo;
王诩没想到竟然还有这茬事等着他,略一沉思,便开口道:&ldo;待守孝期过了,我们再去,也不急于一时。&rdo;
&ldo;嗯&rdo;冉儿重重地点了点头,抹了一把泪,欺霜赛雪的脸上竟飞上了两朵红晕,杏眼含水,有些迷离地看着王诩,这分明是动了春情。
王诩此刻已经料定,自己的前世定然吃了这把窝边的嫩草,奈何自己此刻并无半点绮念,故作不知所以的别开头去。
&ldo;少爷,你一点也不似以前的样了。&rdo;冉儿嘟哝着说,语气中似还有些幽怨。
王诩心中咯噔一声,的确,借尸还魂这档子事儿自己还是第一次,说出去谁也不信。要真正当好一个&ldo;别人&rdo;还有些难度。
&ldo;额…病重之时,我也想了许多,也是应该做些改变了。&rdo;王诩一边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找着借口,一边闪避着丫头的眼神。
&ldo;有少爷这句话,老爷在天之灵也会甚感欣慰。&rdo;声如洪钟的中年男人自屏风后走出,一扫之前的颓色和悲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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