队长把&ldo;嫦娥&rdo;号指令舱的舱门重新关上,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直升飞机,准备让全队返航。这时,杨捷却突然要队长把返航时间推迟半小时。&ldo;请允许我用半小时时间,把腐蚀的原因查一下。&rdo;飞机的舱门敞开着。杨捷闷在火炉般的机舱里,正在用显微镜观察着从&ldo;嫦娥&rdo;号上取下来的实验样品。队长虎彪彪地站在旁边,用急切的目光注视着杨捷的一举一动。杨捷眯着一只眼,睁着一只眼,屏气敛息地专心观察着。一刻钟过去了,驾驶员跳上了座位,准备起飞。&ldo;怎么样?&rdo;队长又问道。&ldo;再给我五分钟。&rdo;杨捷连头也不抬,答道。五分钟终于过去了,杨捷霍地站了起来。她的脸色非常严肃,一字一顿地说道:&ldo;韩队长,我们不能返航!&rdo;&ldo;为什么?&rdo;&ldo;你看看。&rdo;队长蹲了下来,把眼睛凑近显微镜的目镜,在他的视野中,蓦地出现了许许多多呈&ldo;x&rdo;形的鲜黄色的小东西,在不停地蠕动着。
&ldo;这是什么?&rdo;&ldo;这……连我也无法说清楚。&rdo;杨捷说道,&ldo;这是一种地球上没有见过的微生物,可能是某种光合细菌在宇宙空间的变体。据我推测,&lso;嫦娥&rso;号就是被它腐蚀掉的。这是一种腐蚀力非常强的微生物。如果确实是这样,我们就不能返航‐‐因为我们的救护队员,我们的飞机,都沾染了它。我们飞到哪里,就会把它带到哪里,把那里的一切都毁灭!&rdo;队长没有马上答话,他又把眼睛凑近目镜。过了一会儿,他猛然抬头,对已经坐在那里作起飞准备的驾驶员大声说道:&ldo;推迟起飞!&rdo;队长召开了全队紧急会议。杨捷的话,使队员们都感到意外。&ldo;队长……&rdo;驾驶员说道,&ldo;杨捷的意见,我同意。如果这一切确实是一种可怕的细菌引起的,我的飞机绝不能带着它到处飞行,污染国家,污染地球。不过,现在正是中午。根据我的经验,在沙漠里,几乎每天中午三点钟之后都要起风,到了傍晚便飞沙走石。这里一马平川,无遮无挡,狂风会摧毁飞机!&rdo;&ldo;即使明知飞机被摧毁,我们也不能动身返航!&rdo;队长刚说完,就觉得浑身发冷。在热浪滚滚的沙漠上,这位关东大汉居然冷得发抖,上下牙齿厮打起来。&ldo;队长可能感染了太空微生物‐‐烈性腐蚀菌!&rdo;杨捷作出了这样的判断。正当杨捷打算弯腰扶起队长,忽然觉得自己的手也在发抖!顿时,杨捷一点也不觉得热,一股寒气从脚底窜向脑门。杨捷深知自己也受了感染。她推开了扶救她的队员,赶紧从衣袋里掏出笔记本,用颤抖的手写下这样的话:总指挥部,请立即转告王王老师,我在&ldo;嫦娥&rdo;号内查出来自太空的烈性腐蚀菌,鲜黄色,x形,从未见过。全队受感染,无法返回。请不要组织营救,以防烈性腐蚀菌扩散。杨捷写完,吃力地撕下笔记,抖抖索索地递给发报员。此刻,她已精疲力竭,倒在火辣辣的沙漠上,居然一点也不觉得烫。就在发报员发报的时候,杨捷猛然间又记起什么,咬紧牙关挣扎起来,在笔记本上补写了一行字:烈性腐蚀菌似乎不能腐蚀飞船外壳‐‐金属钛。杨捷写毕,像虾似的蜷曲着身体,即使用双手紧抱脑袋,依然冷得全身直打寒颤。发报员的手也开始发抖。他意识到,生命已经非常有限。他伸手拿起杨捷补充的几句话,准确无误地发了出去,刚发完,已经没有气力接收总指挥部的回电了。无线电波在沙漠上空嘶哑地呼叫着,然而,救护队员一个个倒在沙漠上,蜷曲着,颤抖着,没人理会远方的呼唤。渐渐起风了。风越来越大,裹挟着沙粒漫天飞舞。一阵狂风袭来,吹断了直升飞机的螺旋桨。紧接着,势头更大的一阵狂风,猛地推倒了直升飞机……就在杨捷生死攸关的时刻,王涵却正在实验室里下一边喝着龙井绿茶,一边下围棋。王涵是一个瘦小的老头儿,五短身材,花白的小平头,一点也没有教授的派头。他的眼睛右大左小,左眼角有很深的鱼尾纹,据说这是一种&ldo;职业特征&rdo;‐‐长期眯着左眼看显微镜所造成的。他的对手是自已最得意的学生张恒,二十来岁的青年,身材像绿豆芽似的,又高又细。大抵由于脸色白净,两颊瘦削,眼珠像围棋黑子似的,显得又大又黑又明亮,一望而知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。他穿着长裤、长袖衬衫,由于天气太热,手中的折扇不停地挥摇着;张恒因为脑电波强的缘故,让了王博士9颗子,但此时他仍占上风。就在这时,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。实验室的门开了,陈浩走了进来。陈浩三十来岁,中等个子,国字脸,粗眉大眼,嘴唇显得有点厚。他穿着短袖衬衫,短西装裤,露出黝黑、发达的肌肉。
&ldo;老师,实验室里刚收到的加急电报。&rdo;陈浩说着,把电报递给了王涵。张恒见陈浩满头大汗,马上把手中的折扇递给了他。王涵拆看了电报,眉间皱起像幕布的褶裥似的竖纹。&ldo;太疏忽了!&rdo;王涵长叹了一口气。他记得,在宇宙航行初期,他的老师和另几位微生物学家曾预言过,细菌在太空中,可能变异某种可怕的微生物。那时候宇航员天外归来,总是要用&ldo;碘氢氧化钠&rdo;之类消毒剂严格消毒。后来,经过多次宇宙航行,从未遇上什么&ldo;可怕的微生物&rdo;,人们大意起来,取消了消毒手续,宇宙飞船上也取消了消毒设施,很多人甚至嘲笑老一辈的生物学家们是杞人忧天!如今,王涵的老师虽然早已成为故人,而他的真知灼见却被现实所证明。不过,不幸中万幸,&ldo;嫦娥&rdo;号是溅落在沙漠上,烈性腐蚀菌在极度的干旱中难以迅速繁殖、扩散。如果飞船溅落在大海里,那小小的天外怪物很可能将吞噬地球,变万物为齑粉……王涵把杨捷的电报递给两位助手。陈浩看了电报,这个习惯于开玩笑的人,脸色变得板滞起来,肌肉仿佛僵化了似的。杨捷和自己的关系那已经是公开的了。此刻,他的脑海中闪现了爽朗而又执著的杨捷的形象。他仿佛看到,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,在火辣辣的沙漠上干枯了,焦萎了,凋谢了。他的心,像灌了铅似的,变得异常沉重。张恒看了电报,脸色惨白,双眼变得无神。杨捷和陈浩两个人如同自己的弟弟妹妹一般,以前自己只是博士的一个助理,后来又同为博士的助理。杨捷性格执着,迷人而又聪颖的,曾使他也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情。不过,他身为有女朋友的人,因此他只能对杨捷进行&ldo;热水瓶&rdo;式‐‐内心热而外表冷的恋爱。由于他的&ldo;保密&rdo;工作做得很好,就连王涵、陈浩、林婉都未曾发觉,只有张恒自己心领神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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