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野微昂着头,见冥被打得四处乱窜,俊逸飘洒的面庞上有隐淡的笑意晃过,面对顾丽的惊疑,他视若无睹、闻而不听,又站远了一点,完全是一副看客的姿态。
“苏默,我是你哥!”冥大吼一声,为了防止吓到苏默,还特意选择距离她稍远的地方。
劈天震响,苏默迷雾蒙蒙的眼睛终于回神,瞬间一激灵,脑干缺失干的“好事”一幕幕闪现,走马观花的回忆令她心虚不已,尴尬地看着冥身上深深浅浅的打痕。
“呵呵,那个……”苏默不自在地抓了抓自己的耳朵,眼神飘忽躲闪,“抱歉,你……你没事吧?”
冥重重地呼出一口气,安静地拍打着身上拳打脚踢过后余留在衣服上的印子,一时间,空气里满是“啪啪啪”的拍打声,络绎不绝。
顾丽上前,紧盯着苏默,波澜不定的声音里蕴着无限的担忧,“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?”
“没有,别担心,我没事。”苏默垂下眼眸,有点苍白的脸蛋轻轻地展颜一笑,言语里却听不出任何的情绪,她明明在笑,却总给人一种强颜欢笑的感觉。
顾丽闻言,并没有放下心,反而愈发担心苏默的状态,心口有股闷气在堵着,疼得她一下又一下地揉搓着。
四人心思各异,一时间,没人开口说话,静谧的黑夜散发着诡异狰狞的祥和。
“你们来干什么?”苏默独自走向摇摇椅,坐下,出声打破了宁静,方才上窜下跳打人时消耗了太多的体力,这会儿有点微喘。
顾丽心思灵巧,一眼便知苏默此刻的疲惫,走到她身边坐下,轻轻地捏着她打人打得十指灰扑扑的手掌心,心疼地问道:“是不是很疼?”
无辜被揍的冥:“……”他才是该喊疼的那个人吧?!可这会却无人问津。
抱胸在一旁看戏的程野:“……”真不愧是情真意切、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姐妹花,这只顾自己不顾旁人死活的模样,真是如出一辙,不过,看见冥这憋屈的样子,他怎么就这么高兴呢!
苏默心里一酸,凝视着顾丽写满担忧的脸,她知道自己的病越来越严重了,强撑着病体苟活的时光在无声息中消逝,她必须在离开人世前为这个傻傻的姑娘铺好一切,让她后顾无忧地活着。
她将自己的情绪掩饰住,平淡无波地说道:“被吓傻了吧,我是打人者又不是被打者,疼的人怎么可能是我。我真没事,别胡思乱想瞎操心,好吗?”
“嗯。”
听之,苏默出乎意料地挑眉,这次居然这么听话,真是罕见,不禁伸手在她额间一弹,又抬头对各站在门口一边的两人道:“夜不扰人,你们是不是该走了?”
“我找你有事,暂时还不能走。”程野笑笑,很自然地在她旁边坐下。
“我也有事。”冥不甘落后,淡定坐回原本的位置。
“说!”苏默克制住想要将两人踹出去的情绪,冰冷冷地开口。
“网上的视频是怎么回事?”两人异口同声,讶异地对视一眼,又齐刷刷地看向苏默。
苏默仿佛早就料到他们来她这里,就是为了问她此事,故而听此一问,也不觉意外,“我上传的。”
他们当然知道是她上传的,那么显眼直白的ID名称,只要不是傻子,只要是了解过四年前那桩纵火案的人,都知道是她苏默上传的,可他们想问的不是这个。
他们想知道,她为什么会上传,以一己之力对抗庞大的皇甫家族,无异于自寻死路,而且,四年前都没有的证据,为何会在今日跳出来,这份证据的来源是哪里,谁给她的,以什么代价拿到的等等一系列问题,他们都想知道。
“你知道我们问的不是这个。”冥看着她,“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有多危险,你在明,人家在暗,人家要是想对付你,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,这件事,你完全可以来找我们,为什么要这么冲动行事?”
“危险又如何,人生本就是一个不断冒险的进程,平平庸庸低眉顺眼地过,是一辈子,慷慨激昂、随心所欲,也是一辈子,平民撬动权贵,有人欢喜有人忧,可那又与我何干,他们能心狠手辣地干出这样卑劣无耻、丧尽天良的恶事,我为什么不能曝光他们,难道就因为他们有权有势,公理就永远站在他们那边吗?就凭他们有权势撑腰,就可以为所欲为,随意葬送别人的人生吗?”苏默说的有点激动。
“苏默,你怎么就听不懂我的话。”冥有点焦急无奈地说道,“我不是不让你对他们进行报复,只是这件事不该由你来做,你明白吗?”
“我不明白!我的仇我自己会报。”
“你怎么这么倔!”冥被苏默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到,“蹭”的站起来,“特立独行,是需要付出代价的!你一个……无权无势之人,怎么跟后台权贵无数的皇甫斗,若不是现在的舆论太大,你现在根本没有机会站在这里。”
苏默:“人生在凡尘,难免落尘,想要不落窠臼特立独行,付出的代价,自然往往非常人所能忍受,我白白受了三年半的冤屈,我今日的惨状,全因那该死的皇甫而起,我这么痛苦地活着,他们凭什么夜夜高枕无忧!”
对皇甫家族的恨,让苏默的灵魂都忍不住为此颤抖。
人在世界上走一遭,她只是想平平安安地过完自己这平淡的一生,她一生做人做事问心无愧,到头来落得这样的下场,她今日只是曝光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而已,她何错之有,自始自终,受到虐待、伤害的人,仅她一人而已。
未经他人苦,莫劝他人善,他们不曾遭遇过惨绝人寰的待遇,凭什么在这里对她的行为指手画脚、指指点点!他们有什么资格这样质问她?
一不小心,苏默再次心中仇恨的魔魇勾住,一滴不起人眼的泪从她眼角沁出,她的面色渐渐变得狰狞,看向冥与程野的目光带着杀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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