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副总的一句话,的确是很不合适,刚刚还和谐温馨的场面一下又静了下来,所有的人都看着武副总。
刘昆本来正在听一把手讲笑话,听到武副总的话,心里一动却还是笑着回答:我们西川县虽说贫困,我这个县长还是代的。但全县三十八万人,如果都来见我,还是能排百十公里。
刘昆是笑着说的,但话里已经锋芒毕露,咄咄逼人了。武副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,连忙站起来,伸手就在自己脸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巴掌:你看我这个嘴,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就变了味。我是说,你们县上的领导,真的是日理万机。我去的那几天,每次去见你,你不是去开会,就是去调研了,日程安排的满满的。
很显然,这是一句大家都明白不能自圆其说的话,可第一次见面,又吃人家的饭,刘昆还是说:名义上我们是县上的领导,实际上就是全县百姓的打工仔。马主任好像说过,可那两天确实有点太忙,怠慢了武总不好意思。以后有啥事,尽管打电话。刘昆说着,扭头对一把手罗总说:你们都有咱市上的电话号码吧,那个上面我的手机和办公室电话都有,只要是你们天州公司的领导打来的电话,我保证第一时间接听。
武副总说这个话的时候,郭兴刚好刚刚进来,心里骂了一句武副总傻逼,连忙把话接过来:刘县长,咱们的菜好了,这个东西要趁热吃。罗总连忙说:县长,咱们先吃饭。刘昆说:好,好的。
天州公司对这次见面还是很重视的,主菜是天州阁推荐的牛头宴,当然还搭配了其他精巧的冷热配菜,酒是五粮液,烟是中华烟。这个规格,无论是天州公司还是天州阁,算是最顶级的了。
天州人待客的习惯,是凉菜上来以后就开始喝酒。还有所谓的看三碰三敬三的说法。有些酒量不好的人,是上不了这个台面的,凉菜还没有上完,就该爬到桌子底下了。所以天州人打趣,把这种人叫吃饭看不见热菜。
对于喝酒,刘昆是蛮有经验的,特别是喝这种场面酒。在三岔的时候,非官方的酒场上自始至终基本上是刘昆说了算。进了体制后,刘昆绝大多数是配角,所以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酒量到底有多好。
今天这顿饭,本来就来的很勉强,又因为武副总不合时宜的话,刘昆就有了些想法,想给这个同龄的小子辈立立规矩。所以,罗总征求刘昆意见,端起酒杯要敬酒的时候,刘昆说:咱们政府和企业就是鱼水一般的合作关系。再说了,今天这么和谐的场面,咱们就不要搞得太正规,不敬了,直接开始。现在是市场经济,咱们就按照市场规律办事,公平公正公开。我提个建议,感情深,一口闷,小杯喝酒,不如喝尿,咱们都换大杯来。但是有言在先,不强求。能者多劳,不能喝的,自己举手投降。罗总啊,你说我这个提议怎么样?
罗总也是性情中人,性情豪爽,连忙说:这个好,我喜欢,咱们就换大杯,拿那口杯过来。
刘昆带来的人,他心里是有数的,张副县在西川有“张不醉”之称,童如玉当过多年供销社办公室主任,也算是女中豪杰。但刘昆还是说了一句:我们童县长是女同志,就喝啤酒吧。
罗总说:这恐怕不太好吧,男女平等。如玉说:既然罗总说男女平等,那你就先给我们生个娃出来。一桌子人都被如玉的玩笑惹的放声笑起来。
罗总端杯站了起来:今天有幸和西川县的领导们在一起吃顿饭,我罗某人心里很荣幸也很高兴。首先我代表天州公司,给各位领导和同仁敬一杯。说完,二话不说,一口杯酒就进了肚子。
刘昆竖起大拇指:罗总真是酒中豪杰,我舍命陪君子,也干了。毫不犹豫也喝完了自己的酒。
其它的人你看我看你,不知道两个主要人物是什么意思。能喝的端起杯子喝了自己杯中酒,不能喝的,看着杯子,开始发愁。
服务员过来要倒酒。罗总说:咱们干多大的事不重要,重要的是抓落实。我提议的这杯酒,都要像我这样。说着,把手中的杯子举起来,杯口向下:滴一罚三。
张副县看了一眼刘昆,刘昆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,张副县举起自己的杯子:盛情款待,不胜感激。毫不犹豫地也喝了,童如玉杯里是啤酒,自然也喝了下去。而罗总一行人除了罗总和书记外,另外几个副总就有些为难,特别是吴副总,酒是能喝的,但习惯小杯慢慢的吮,这种喝猛酒的方法,他还是不适应的。所以就看着罗总露出了为难的神情。罗总说:当领导要经得起久经考验。同志们不能给我们天州公司丢脸。
武副总无奈也喝了下去,但瞬间,一张本来就不怎么白的脸,就像贴了一层红枣皮一样,还忍不住咳嗽了两声。
第一轮敬酒算是勉勉强强的,大家都喝完了。吃了几口菜,罗总还要敬。刘昆说:来而不往非礼也。还是让我来吧,政企互动,才能融洽。刘昆如法炮制,又敬了一杯。喝酒的几个人就都喝了,但眼见着,天舟公司的总会计师捂着嘴进了卫生间。
两个一把手云淡风轻的开始满嘴跑火车,其他人一边听着一边吃菜。罗总扫了一眼张副县旁边的书记。示意他也来敬酒,书记慢悠悠的站起来:哎呀,这酒杯一端,两腿打颤,一杯情,二杯意,三杯才是好兄弟。这第三杯酒呢,我来祝刘县长,张副县长和童县长前程似锦,鹏程万里。先干为敬。说着,也喝了下去。
即使说杯子倒的浅一点,三杯酒下去,至少也在六两以上,先是罗总和刘昆,还有张副县几个人都把酒喝完了,天州公司的总会计师,从卫生间出来就没有再回来,而是直接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,另一位副总手里把玩着酒杯,眼睛却看着武副总,武副总说:书记刚才提议的是给咱们县上的领导敬。
很明显这是想耍懒。但书记的确也是这么说的。罗总一瞪眼:咋了?d指挥不动枪了。武副总端起来硬喝了下去。,刘昆才说:喝不下去就算了。我说过,咱们不强求。前三杯酒是你们天州公司提议的,我呢,也代表县上表个态,标准不变,方法相同,一心一意一杯酒,能喝的端起来,咱们都是真心好兄弟,不能喝的,你随意。刘昆说完,自己就喝了第四杯酒,还学着罗总的样子,把杯子底朝上一举,表示自己干了。
罗总和书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,相互对视了一下,也把自己杯里的酒喝了下去。张副县和如玉笑眯眯的看着刘昆也喝干了。只有武副总端着杯子发呆。
武副总显然有点喝猛了,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酒杯,站起来说:这杯酒我一定要喝,必须要喝。可喝了刚一半,就突然转头,嘴里的酒就像加了压的水龙头一样向外喷,把站在身后的服务员喷了一身。
罗总脸黑了。刘昆说:这事闹的,快,来个服务员,帮武总和这位小姐姐擦拭擦拭。
而这个时候,牛头宴的牛头还没有推上来。
这天晚上的饭,其它人都吃了热菜,而武副总一口热菜也没吃上。而刘昆,吃完饭走的时候,还自斟自饮了大半杯:吃肉不喝酒,不如喂了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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