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江阳府回到晖都之后,方予宁几乎就没有再出过府了,在国公府中准备大婚的相关事宜。
原本方弘翊去世,定国公府应该行大丧,三年不谈婚嫁的,但太子楚宁琛年岁已经不小了,但却一直没有正妃,膝下更是没有嫡子,而当今圣上这些年来身体和精神也越来越差,不知何时就会殡天,太子说不准何时就要登顶,因此萧皇后万分着急,想让太子尽快诞下嫡子,也好让圣上能够享受天伦之乐。
因此,并不打算让方予宁守孝三年,准备令太子与方予宁热孝成婚。时间就定在了冬月廿八。
而如今,已经十月了,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。
方予宁自从那日太极殿之后,就再未见过楚宁琛。但东宫赏赐的东西,却像流水一般,源源不断地流进定国公府,这让晖都城里的好些贵女,都红了眼。但方予宁始终对这些充耳不闻,只安心地待在府里待嫁。
从江阳府回来之后,方予安基本就住在了京畿营中。张奎亮等剩余的破风军,在得知自己的战友牺牲了那么多时,都沉默了。然而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责怪方予安。
可是方予安,却始终不能原谅自己。还在江阳府的时候,因为还有抗疫,还有剿匪,很多事情她压在心里,很多情绪她也始终不敢发泄。可是如今已经回到晖都了,回到破风军,面对这些跟着她一起从戎晖城来到这里的破风军,方予安再也不能自己骗自己了。
但是她只在刚回来的当日,见过破风军的诸位,之后,方予安便龟缩在京畿营里,不再见任何人。整日都沉迷在训练当中,挥汗如雨,仿佛只有这样,才能让自己麻木,不再想起那些令人伤心的事情。
张奎亮是从虎牢关的时候就跟着方予安了,在他的印象中,方予安始终向一个太阳一样,充满活力,充满朝气,充满希望;可是现在的方予安,却浑身充满了阴郁的气息,仿佛置身在黑暗之中,充满绝望。
“方教官,您不必过分自责的,连我都能想的明白,这就是我们作为军人的使命啊,能像这样死得其所,我相信这也是他们愿意的。”张奎亮看到方予安靠在演武场的围栏,闭着眼,抬着头,他知道方予安并不想见任何人,所以他只是悄悄来到方予安的身后,小声对方予安说道。
说完,张奎亮也不管方予安是否能听得进去,便自顾自的离开。他相信,方予安这么厉害的,她一定能想的通。
方予安却在张奎亮离开之后,突然泪流满面。
方予怀来找方予安时发现,方予安好像有些不一样了。没有去江阳府之前的方予安,做任何事情都很有主见,也非常主动和热情;可是回来以后的方予安,却变得比之前更安静了,她变得不爱与人说话,不爱笑了,也不轻易再发表意见。
可是今日看到方予安之后,方予怀莫名地觉得,方予安似乎变得温暖一些了。方予怀知道,方予安一定是自己想通了。
“怎么样?许久都没有回府了,要不要回去看看阿宁?她快要大婚了。”方予怀找到方予安之后,并没有问她是否今日发生了什么事,而是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府。
方予安停下手上的动作,来到桌边,豪饮了一杯茶之后,才开口说道,“今日正要回府呢,想阿宁了。”
兄妹俩相视一笑,很多事情不用言明,他们彼此就明白对方的心意。
在之后的日子里,方予安没有在频繁地去京畿营了,对于破风军的事,楚望泽并未责罚方予安,而是看在方予宁已经制成延寿丹的面子上,又重新为破风军补充了一千人;而破风军的操练,自从张德元等人出师了之后,方予安就再未管过;而是留在府中,陪着方予宁。
时间过的非常快,转眼已经到了冬月廿七,而明日,就是方予宁出嫁的日子。
这夜,方予安和方予宁同睡在一张床上。
“阿姐,我有点怕。”方予宁已经很久没有和方予安这样亲昵过了。虽然方予安和方予宁姐妹俩年龄一样,但可能是因为方予安从小就表现出来的成熟感,所以方予宁也总是不自觉的依赖方予安。可自从方予宁决定嫁给楚宁琛之后,姐妹俩之间就有一些隔阂了。
可是无论明日是个怎样的光景,方予宁要嫁给楚宁琛这件事,都是板上钉钉无法更改的事情了。真的到了无法反悔的这一步时,方予宁才有些怀疑,自己做的这个决定,到底是不是正确的?赌上自己一生的幸福,真的值得吗?而她,明天之后一定会幸福吗?
“现在才感到害怕啊,你这个傻姑娘。”方予安把方予宁搂进怀里,两个人像八爪鱼一样,紧紧地缠绕着彼此,就像小时候那样。“阿宁,不要怕,你永远记得,我和哥哥,我们定国公府,会是你永远的后盾。阿姐永远会保护你,哪怕你即将要嫁入他门,哪怕你即将去我到不了的地方,但只要你需要我,来找我,我永远都会保护你。”
方予宁搂紧了方予安,将头埋进方予安的怀中,闷闷地‘嗯’了一声。
“如果我说,我害怕明天的到来,我不想嫁人了呢?”方予宁小声地说道。
话音未落,方予安一个利落地转身站定,转身将方予宁一把拉了起来,“那还等什么?还不赶紧起来收拾!你若不想嫁人,阿姐今夜就带你逃出晖都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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