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间只剩下玉翡一个人了,他呆呆地走到残破的妆台前,不甚透亮的镜子里倒映出他的面容,镜子中的容貌一如既往,可惜他有自知之明,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好。
可前面若是火山他也想闯一闯,只要能带阿父逃离这个火坑。
明明灭灭的烛火将他的脸照的忽明忽暗,想起方才与他对视时林静莞的眼神,带着干净和透亮,他拿起放在一旁已经缺了齿的梳子拢了拢柔顺的长发,嘴里呢喃道,“那我就信你一次。”
——
一连过了三日,嫡兄那里都没有任何动静,不由得他嘴边露出一抹苦笑,果然女人的嘴骗人的鬼,是他傻了才会相信。
正在刺绣的竹氏拿着针拢了拢鬓角的碎发,轻柔地问道,“我儿这几日怎么魂不守舍的,是不是......”想到什么他的脸色不由得白了白,“是不是他们又欺负你了?”
玉翡连忙回神,搂住竹氏的身子,“阿父不是的,没有人欺负我,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,在想事情罢了。”
“真的吗?你不要骗我?”
竹氏眼里闪过一抹心酸,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,“都怪阿父不好,没有将你生在平常人家,若是能当普通人家的正夫也比当这劳什子侧夫强的多,阿父人微言轻连你的婚事都无法说上话,若是......”
说到这里竹氏的眼泪又落下来。
玉翡眼里闪过一丝心疼,他的阿父是世上顶顶好的阿父,若不是有他在他早在十多年前就死了,阿父还因此掉了侍郎府上唯一的女儿。
想到未出面的妹妹,他咬了咬唇,总有一天他会让这些欺辱过他和阿父的人都受到惩罚。
“阿父,你不要这样想,正因为有阿父我才觉得我是世上最幸福的人,更何况......”玉翡咬了咬唇,换成一副开心的模样,“儿子的婚事自有主张,会有一个顶好的人来娶我的。”
虽然他的心里也不确定,只要能让阿父放心,大不了就......
“你有心仪之人了?”
竹氏脸上立即放光,转而又一副担忧的模样,“她是谁家小姐,你告诉阿父,会不会是油嘴滑舌的骗了你,你可不能轻易地将心交出去,我们男子嫁人就如第二次投胎,你可要仔细地考察考察......
不行,你告诉我,我这就想办法去打听。”
玉翡的本意是想让竹氏放心,结果他反而比以前更着急了,心里有些哭笑不得,他怎么敢告诉阿父看上他的人是万花丛中过的大皇女呢?
还不等他说什么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趾高气昂的喊声,“二公子,大公子有请。”
玉翡的眼里快速地闪过一丝什么,连忙应声,“我收拾一下过去。”
“二公子不必收拾了,不要让大公子等急了,您说呢。”
那声音带着几分倨傲,从声音上就能听出来虽然嘴上喊着二公子,但是那语气却充满不屑,尤其是连进屋行礼都没有,就隔着院门朝里面喊,仿佛他们住的这个小院是什么不能踏足的地方。
竹氏从听到这个声音就一脸惊慌,以往只要是大公子叫阿翡过去,回来的时候都是满身伤痕,一开始阿翡还会哭着回来,后来竟是连他都瞒着,就是为了不让他担忧。
他连忙拉住玉翡的手,脸上害怕的神情显露无疑。
玉翡拍了拍他的手,“阿父不用担心,兄长此次找我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事,我一会儿就回来。”
门外的管事显然是等的不耐烦又再次催促道,“二公子,请快点,若是耽误了大公子的事情,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。”
在竹氏满眼忧虑的目光中,玉翡淡然地站起身,打开房门走了出去,边走边想看来那厮竟然没有骗他!
心里莫名地有些隐秘地开心,他就大方收回那些骂过的话吧!
“走吧”
打开院门看了一眼外面站着的管事,便率先往前走。
那管事看到他出来,眼里闪过一丝贪婪的目光,这二公子长得越发标致了,怪不得大公子对他忌惮。
——
瑞雪楼
玉翡看着门口挂着的黑色鎏金大字的牌匾,小时候他不止一次问过阿父为什么兄长就可以住这么好看的院子,他们就要住在这么破旧的地方,为什么不能求母亲也给他们一个这么好看的院子呢?
阿父只会抱着他哭,等他懂事了以后才明白,嫡庶之分就像是天堑永远不能跨过!
收回心神,再看到这满园春色的时候,他早已能做到波澜不惊了。
走到门口,那管事的便让他停下,“我进去通禀一声,二公子且在这里等等吧!”
说完也不等他回应,转身走进了厅堂里面。
又来了!
玉翡嘴角挂着一个嘲讽的笑容,他这个好兄长除了用这种手段作践他寻开心,就没有别的爱好了吗?
悄悄地移到一处阴凉的地方,半垂下眼睑准备像往常一样开始打盹,可是脑子里总是出现那张脸,好像带着些许讨好的脸。
她是什么身份,用得着讨好他?
甩了甩脑袋想把这个念头甩开,可是那张脸却像是膏药一样黏在他的脑海里,怎么甩都是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的模样,他伸手抚了抚心,好像比以往跳的快了些......
果然这一等就等了一个时辰。
门从里面打开,青云从里面走出来,“二公子,大公子有请。”
玉翡不动声色地跺了跺稍微有些发麻的脚,心里吐了一口气,这次时间比以往短了些。
看着走进来的玉翡,玉溪的眼里闪过嫉恨,就是这张脸,让他厌恶至极,一个庶子凭什么长得比他貌美?若不是阿父说了留着他卑贱的身子有用处,怎么可能让他活到现在。
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脸颊上被脂粉遮盖的脓包,前两天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毒蜂竟然飞进他的卧房里里面,将他脸上蛰了一个大包,好些天下不去,幸好大夫说了不会留疤,可是他心里那口恶气却始终咽不下去。
尤其是看到这张让他讨厌的脸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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