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馨昭容说，那是她第一次见自己喜怒不形于色的父亲落泪，她擦去父亲的泪水，说：“爹爹，我想看看娘。”然后她就看到了她死不瞑目的母亲。她的胸口有一个巨大的血洞，一贯温婉的脸上满是惊恐。馨昭容告诉萧弄音，那时起，她就决定一定要把这个组织挖出来，为母亲报仇。只不过她父亲一直不想让她追查报复，甚至还为此将她送离身边，向太后书信求太后为他的女儿配一个好人家。她父亲大概也是因为妻子被杀，这些年越发颓唐，连往日的实力都发挥不出五分之一，甚至喜好上了饮酒。馨昭容好酒，就是学的父亲。进京后，馨昭容不想进管束重重的高宅大院，如果必须要被限制，她宁愿选择进入皇宫，成为皇上宠妃，借皇室力量来调查兴海帮。虽然最后没能如愿，她并非绝色，原本想要依凭自己不同于京中贵女的热情来获宠，也没能如愿。梁知非对她没有什么好感，她进宫时，正是梁知非与萧慕婉情浓似火的时候，统共她也只在皇后宫里见过梁知非几面。太后也不愿她带坏了京中贵女饮酒，虽让她当了九嫔之一的昭容，但却将她安置得很偏僻。她与那些世家贵女妃子又合不来，好在有皇后一直周旋着，她才没有真的自闭。然而皇后诸事繁忙，也没有办法总照顾着她，馨昭容越发只能借酒浇愁。后来萧弄音进宫，她才有了个真正可以交流的人，性格也恢复了往日开朗。只不过既然人家身边人拦着不让萧弄音与馨昭容亲密，她也不强求。反正馨昭容那个女官整日不离她的宫殿，让馨昭容来她敛霞宫玩就是了。萧弄音回了敛霞宫就对外宣称自己补眠，她起床气大的恐怖，梁知非都吃过亏，不会来打扰她。然后她就把华丽的大袖裙脱了，穿着身内衫，从后门施施然往小厨房走。“徐胖徐胖，我衣服呢？”她到厨房内部，徐胖子的房间找了一圈，没找着。于是又回到厨房，拍了拍他的胖脸。徐胖子正躺在躺椅上偷闲睡觉，没醒过来。萧弄音叹了口气，在他胳膊上狠狠一拧。“哎呦喂！”他疼得一下子蹦了起来，看见是萧弄音，苦着脸道：“小祖宗，我睡个觉你能不能好好叫我？”“试了，没叫醒。”萧弄音一点也没有悔改的意思，又追问了句：“我衣服呢？”“废弃灶台下面呢。”徐厨子指了指对面的灶台，打了个哈欠。“你给我扔那么脏的地儿？不是说好藏你衣箱里吗。”“小祖宗，我衣箱内藏套宫人服，你是想别人误会我想当宫人，还是跟哪个宫人不清不楚？这两误会我都接受不了。”“有我在谁敢搜你衣箱啊。”萧弄音撇撇嘴，不接受他的解释，从灶台下面摸出那个装着衣服和瓶瓶罐罐的包袱，沾了一手灰。于是她理所当然地在徐厨子衣服上擦了手。徐厨子嘴角抽搐了一下：“小祖宗，我这是衣服又不是抹布，得我自个洗呢。”“触感差不多。”徐厨子不愿穿宫内厨子的软布衣服，常日穿着他原来的粗布衣服，摸着是挺粗糙的。“宫里衣服穿身上跟没穿似的，还是自个衣服穿着舒服。”徐厨子解释了一句，问道：“怎么这么着急出宫？”“今天我表哥在太后那提兴海帮人口买卖了，太后生了老大的火。好在他们误以为这种走私是通过商队了，要不然贸然行动要打草惊蛇了。”萧弄音把宫人服套上身，把头发整理好塞进帽子里，然后就拿手指沾了各种瓶中粉膏往脸上涂。不一会儿就勾勒出了张少年的脸，虽然她脸的底子有些过分好，装宫人扮丑有些难，但她技巧高超，一层层涂下去，脸色灰暗了，眼看着也小了一圈，只让人觉得她骨相不错。“啧啧，每次看你鼓捣这些东西就跟法术似的。”“那可不，我还能给你化成个丰腴美人呢。”萧弄音逗了他一句，然后问道：“这两日宫外传来什么消息了吗？”“没呢，兴海帮聪明不在京城周边安分坛，别处的消息又多半被地方府衙拦了，哪能有什么消息啊。”“不是，咱们反兴海帮，还指望着从地方府衙得消息？”“那总不能让咱们安插进去的探子频频送消息出来啊，不是重要决策，他们不会冒暴露的风险。”“行吧。”“不过有一桩还不能确定真假的。”徐厨子想了想说道：“草原的新主子，那个叫什么哈斯的……”“布哈斯赫。”萧弄音手上的动作停下来了，扭头看向徐厨子：“他怎么了？”“哦对，是这么个名，草原人也是奇怪，名字取这么长，还拗口。”“快说出什么事儿了。”“能出什么事儿啊，人家可是新可汗。”徐厨子难得叫她用这种着急的口吻，埋怨了一句：“你还不如关心关心我过咋样。”“你有什么好关心的，每天偷懒吃了睡，睡了吃。”“你怎么平白污人清白！你宫里连个管事儿的宫人女官都没有，我每日还得替你安排手下人，还得出宫接头买菜，还得给你做一日三餐……”“成成成，辛苦了，快说正事。”“新可汗的母亲据说是个中原女子，想要提高草原上，中原奴隶的地位，至少不能再被随意转手杀害了。”徐厨子说着露出思索的神情：“老可汗虽说是隐退了，但影响力还在，竟然没反对他这个提议。倒是新可汗那个小叔，没继承位置，事事和新可汗对着来。”“何止啊，我看他是日日图谋狼崽子的命。”萧弄音勾着唇小声吐槽了一句。徐厨子没听清：“啊？你说什么？”“没什么，你继续。”“没了啊，就这么个传闻，还不知真假呢。反正草原上传开了，各部落反应也不一样，反对的是大部分。”“那是自然的，抬高中原奴隶的地位，草原人日常放牧狩猎生活都会受到影响。不允许随意转手，那些喜好中原女奴的草原贵族也不会乐意。”“是啊，所以我估摸着多半成不了。”“不。”萧弄音笑得颇有些自傲的意思：“你这消息若是真的，新可汗真想改革，那他就一定会做到。”毕竟布哈斯赫可是她亲手教出来的——她教的他，在没有充足把握做到前，绝对不要把想做的事挂在嘴上。“草原那边要是真能做到，兴海帮也会受到影响。再加上你说的，朝廷如今也注意到他们了。那兴海帮的生存空间也会被进一步压榨，这可是几十年都没有过的大进展啊。”徐厨子越说越兴奋，最后竟然搓搓手一副成功就在眼前的模样。“先别想那么好，朝廷插手不一定对咱们有利，别忘了咱们也算是个江湖帮派，和朝廷成不了合作关系。他们插手不帮倒忙也就算了，还是别太指望朝廷做些什么。”“你现在可是贵妃了，又是大世家萧家的女儿，驸马爷的表妹，不能帮着转转，周旋周旋？”萧弄音笑眯了眼，在他耳朵上狠拧了一圈：“你当我是陀螺啊，这种事是我说说就有用的吗？”“小祖宗，疼啊，快松手！”萧弄音松手，徐厨子捂着耳朵说道：“没大没小的，你十五，我五十，能不能给点起码的尊重？”“您不配。”萧弄音做了个鬼脸，又想起了馨昭容：“咱们的行动就不要再透露给馨昭容了。”“怎么了，原本还是她找上我的呢，又不想参与了？”“不是，人家家里人不许，不要勉强。”萧弄音说着又恨铁不成钢地对徐厨子说道：“让你减个肥再进宫，你就是不愿意，一眼就被馨昭容发现了身份，害我也被她发现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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