董秀娥把最后的全部希望寄托在巧珍身上,她不能没有唐有才,即使在别人的眼里,他坏的被人唾骂,可是,唐有才却是她生命的全部。
失去了他,就等于断了她的活路,这让董秀娥怎么活下去,生活中再也没有人跟她吵吵闹闹;人生总是这样,只有在失去的时候,才发现曾经多么不堪的人在自己心中有多么重要。
“娘,爹......爹在走到医院门口的路上已经断气,来不及抢救了。”巧珍表情凝重的说着。
董秀娥惶恐不安的等待着巧珍把唐有才送往医院前去救治,她在心里为唐有才祈祷着,希望能化险为夷,没想到还是在巧珍打开门的那一刻听到了这样的噩耗。
她目光如炬,难以置信,摇晃着巧珍的身子撕心裂肺的说道:“你说什么?不......这不可能,你撒谎......撒谎。”
“娘,爹真的走了,走的时候很平静,脸上还带着一丝笑容。人死不能复生,我们得接受这个现实。”接二连三看着身边的一个个亲人从自己的世界里离去,她悲痛交加,连说话也显得有气无力。
周围一片漆黑,好像什么也听不见,似乎所有的生灵都开始了沉睡,董秀娥仿佛处在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幻觉之中,分不清东西南北。
董秀娥的头发几乎全白,连背部也开始驼了,和唐有才先后生养了六个男孩,二个女孩,走的走,散的散......
秀兰大吵大闹,已经让她急火攻心,唐有才突然连一句话也没留就这样离开自己,一连串的打击,让她陷入极度崩溃之中。
灯光映在唐有才平静而堆满皱纹的脸,眉头紧锁,任凭董秀娥怎么呼喊,他犹如一座冷冰冰的坟墓,再也没有醒来。这猝不及防的离世,对董秀娥是致命的打击,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,更无法相信唐有才会丢下自己先走一步。
“老头子,你睁开眼看看我,看看我呀!你走了,以后我该咋活啊!”
董秀娥转动着老眼昏花的眼睛,浮肿的眼袋也被紧紧的拉扯起来,她双手不受控制的哆嗦着,连身子也在不由自主的颤抖。
董秀娥眼窝深陷,佝偻着身子,整个人看上去黑瘦黑瘦,那些长短不一的褶皱,让她的脸显得更加瘦削。
“娘,你还有我啊!别难过了好吗?”巧珍看到董秀娥悲戚的哭声,她的心中犹如万箭穿心,这让她想起了曾经的娘,娘已经走了,她不能再没有婆婆。
“都是你,周巧珍,你这个恶毒的女人,是你,是你把你爹害死的,你见死不救,你就是要存心报复,你的目的达到了?你爹死了,现在你高兴了吧!”
“娘,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,我和你一样难过,我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呢?如果有一线生机,我也不会放弃最后一丝机会,人在做,天在看,天地良心啊!”
董秀娥狂叫着,双手捶打着大腿:“不,不是的,你骗人,刚才你还带着有才去医院的路上,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有了呢!是你......一定是你干的......你告诉我,是不是你干的,你故意的对吗?你说啊!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!为什么?周巧珍。”
董秀娥的心中的熊熊烈火在肆意燃烧,她不顾一切冲到了唐有才冰冷的身上,用干燥粗裂的手掌抚摸着唐有才那熟悉不过的面颊,情不自已的哭喊着,泪珠像涓涓溪流在肆意流淌,滴在了唐有才的胸膛上。
“娘,不是我,我没有,真的没有,你,你不要激动,你这样我心里也很难受,我到底怎样做你才肯相信我呢?”
董秀娥的耳畔似乎回荡着唐有才的喃喃的梦呓声,她拉着唐有才的手,始终不愿接受唐有才离去的事实。
“周巧珍,你表面上装作一副善良模样,背地里还不是要耍阴招,我董秀娥目光短浅,被你和秀兰都耍的团团转,你们都是一路货色,没有一个好东西。”
“娘,你怎么会这样看我呢!这么多年我对你们二老的心,难道你还不知道吗?”
“年轻时你受了我们那么多的委屈,鬼会相信你会好心出手相救,我还天真的竟然相信你,让你带着你爹去医院看病,我应该跟着才对啊,你就是故意要支开我,借着你爹命悬一线的时候,再出狠招,让他永无翻身复活的可能,再来对付我,你的心肠可真够歹毒的,如果你真心要救你爹,他会决然弃我而去吗?你还我有才,你还我有才......”董秀娥像个孩子不依不饶大声尖叫、狂吼了起来。
“娘,你冷静冷静,过去的恩恩怨怨在我眼里已成云烟,如果我是那种人,你为何还要去找我,我为何还要不计前嫌开车送爹去医院呢!我怎么做你才能够相信我对你们的良苦用心呢!”巧珍体谅着董秀娥的伤悲,虽然伤心欲绝,却仍然心平气和的劝导着婆婆。
董秀娥的眼泪慢慢凝固,她的目光呆滞,看着唐有才一具空壳,她知道无论她怎么呼唤,他依然是回不来了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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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年春天不一般,阴雨绵绵三月三,董秀娥想到了那个让她一生都难以忘记的日子,她穿着醒目的大红色的艳丽红装成了唐有才的新娘。
看着唐有才的淡定,董秀娥微微一笑,从拘束的陌生到两人相拥的喜悦和兴奋,两人似乎不太熟悉,在后来相处中也慢慢有了更多的了解和交流。
这么多年,有了自己公婆对家庭的照顾,子女的养育,她和有才的日子过的还算称心如意,虽然,他脾气古怪,说话粗俗,但是在吃喝上却从没委屈过自己。
嫁给有才,好歹后来混了个队长,虽然说话不离脏字,但在董秀娥的眼里,她觉得唐有才就是个纯爷们儿。
五十年的风风雨雨,她们打过,闹过也吵过,可就是没有什么能把他们俩拆开,床头打架床尾和,睡一觉醒来什么问题也解决了。
也许,走过的岁月兼程,没有年轻人浪漫,也算经过了磨合、矛盾,在柴米油盐酱醋茶中让他们的感情像金子一般坚不可摧;也许,这就是你若不离不弃,我必生死相依。
董秀娥不会忘记和唐有才拌嘴后,问唐有才的那句话:“老头子,你这成天吃饱了撑的就知道气我?你要再惹我生气,我就不跟你过了,让你孤独终老。”
唐有才一脸坏笑,撒娇的语气说道:“从遇到你的那天起,我就只想和你结婚,从不想着离婚。”
女人总是容易被感动,哪怕容颜在时光中衰老,也绝不轻易发生改变,董秀娥被唐有才的话语感动着,为了这句承诺,她陪伴了唐有才五十年。
有才讨厌的人和事她都不喜欢,甚至不愿多看一眼,有才喜欢的,她也爱屋及乌,曾经说过的孤独终老,是应验了吗?没想到最后,老头子还是把自己抛下了,难道自己就这样孤独终老?
董秀娥强势了一辈子,如今,却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,时光像一个神秘的宝镜,让她在岁月的隧道中感受着唐有才带给自己的那份甜蜜与美好,也在自己毫无准备的时刻,惨无人道的把唐有才从自己身边带走,董秀娥想要阻拦,却发现自己只不过是沧海一粟,她早已无力阻挡。
唐有才死了之后,董秀娥像在海面上失去了方向的风帆,彻底失去了生活中的依靠,她的精神世界再次坍塌,那个与他朝夕相伴五十年的老伴去了,她再也感受不到他身上的气息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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