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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棠手里翻着他放在床头的医书，上面一些药材他竟都在宋禹衡的药架上见过。“那些药材，都是你在后山采的？”宋禹衡有些犯困，眯着眼睛哼了声。卫生室的空间有限，他没打算囤药，但因为要教三个小的认药，就将常见的都采来了。各种药材炮制的方式不同，需要的工具就不同，零零碎碎添了不少东西后，本来还说空旷的院子就摆满了。说到小孩，沈棠便问：“他们三个都要留下吗？会不会有些辛苦。”三个孩子中，建强最大，九岁，凤霞和延安同岁，都是七岁。正是好动，顽皮的年纪，要约束好他们也不是轻松的事。“延安对中医没多大兴趣。但他机敏，往往一点就通。建强天赋不算好，胜在性子踏实，也肯努力。凤霞倒是天赋和努力都不缺……再教着看吧，他们还算听话，也好管教。”这种事，沈棠不会给门外人的意见。又待了半个小时，外面的天都开始黑了，沈棠不得不离开。“记得好好吃饭。”沈棠不放心的叮嘱。换上自己的鞋，披上蓑衣，阻止了宋禹衡要出来送的意图，像来时一样，独自返回。屋里少了个人，突然就空了大半。每次亲近后的分离，给宋禹衡的是更大的空虚和失落感。他倒回床上，指尖在唇上停留，回忆着唇齿纠缠的灼热，后知后觉的害羞起来。真是，疯了！沈棠踩着夜色回来，家里人晚饭都吃的差不多了。裘翠兰将锅底最后一勺汤舀给了沈广亮，瞥了眼进门的沈棠，道：“你在小宋大夫那儿吃了吧？没给你留饭。”“吃了。”沈棠应了声，在空位坐下。“明天要是不下雨，就能收麦子了吧。”沈老爷子往窗外瞧。天边黯淡，云也是黑蓝色。明天大概还有雨。沈广亮一脸愁容。老爷子不怎么走心的安慰：“愁啥，天叫你吃七分饱，你就撑不着。”果然，不装了苏云舒拖了一周多才来拆线。不知发生了什么好事，她满面春风，心情显而易见的愉悦。宋禹衡心里记着小叔信上提的事情，思量着怎么开口才能在她不会察觉的情况下套出话来。“沈棠今天没过来？”苏云舒一条腿搭在床上由宋禹衡拆线，也不知是有意无意，今天穿的裤子格外宽大，稍稍抬腿，裤腿就滑到了大腿处。宋禹衡忍着厌恶，目不斜视。见宋禹衡无动于衷，苏云舒开始主动找话题。出于对沈棠的惧怕，苏云舒很少在宋禹衡面前提起他，今天却主动提起来了。宋禹衡直觉有异，顺着应了句。“没有。”态度一贯的冷淡。苏云舒也不介意，往前凑了凑，带着笑，说：“他以后恐怕都没闲工夫老找你了，禹衡哥。”“当！”宋禹衡手里的镊子放入托盘，发出刺耳的声音。宋禹衡看她：“你什么意思？”苏云舒意味深长的笑。“禹衡哥，沈棠都二十了，也该处对象了。他有了对象，可不就没时间来找你玩了。”她语气笃定的仿佛沈棠已经找到对象了。宋禹衡不动声色：“他没有对象，而且，大队里的人都知道四哥克妻的事，谁家会冒着风险将女儿嫁给他。”“克妻这种事，你难道真的会相信。”苏云舒目光怀疑。宋禹衡可是受过西方进步教育的人，怎么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，“反正你等着吧，他很快就会结婚了。禹衡哥，沈棠会结婚生子，别人都会离开你，但我不会，我愿意永远陪着你。”“不需要。”宋禹衡用碘酒再次擦拭她的伤口后，用消毒纱布包上，“好了，伤口完全愈合前，尽量避免沾水，防止感染。”苏云舒收回腿，看着宋禹衡的眼神中满是志在必得。“禹衡哥，你迟早会相信，只有我会一直陪着你。”宋禹衡沉默收拾着工具。在苏云舒看来，他没有矢口否认就已经是动摇了。“禹衡哥，你先忙，我走了。”她要再努力一点，赶紧促成柳思艺和沈棠的事，这样宋禹衡身边亲近的人就又只能是她了。她一反常态的表现都落在宋禹衡眼中。见她要走，宋禹衡出声将人叫住，已经绷着脸，只是眼神闪避。“你之前说，知道爷爷的事……”宋禹衡怎么突然又关心起他爷爷了。按照苏云舒之前的推测，他应该对周老爷子的生死漠不关心才是。难道是周老爷子身上，还有他没得到的价值？“是，”苏云舒决定试探一番，如果她能知道周老爷子身上还存有的其他价值，或许就能彻底摆脱苏家，也能在回归田家时多些筹码，“你想知道吗？”她不着急走了，见宋禹衡点头，复又坐了回去。“我知道，周爷爷是被冤枉的。但这件事牵扯过大，没有十足的证据是无法为周爷爷翻案的。”宋禹衡起身，站在了离她更远一些的窗边。“你到底想说什么？”“我知道帮周爷爷翻案的证据在哪里。”见宋禹衡眼神一变，苏云舒不紧不慢的提出要求，“我可以帮你们找出来，但前提是，你继续履行之前的婚约。”宋禹衡冷笑一声，道：“我就知道你不会这样好心。”苏云舒把玩着垂在胸前的辫子。“禹衡哥不也是这样的人吗？我们彼此彼此。”宋禹衡不知道她误会了什么，但眼前的苏云舒是区别于之前装傻充愣的另一副样子。也许，现在的她才是真实的她。“你为何执意要嫁给我？你应该明白，即便周家翻案，也回不到昔日的光景，有苏家在你有更多更好的选择。”而且，即便她帮着周家翻案，并不代表苏家和她做的事情就会一笔勾销。周家和苏家，已然是不死不休的状态。身为苏家人，但凡有点脑子，不应该趁机将周家彻底压下去才对吗？苏云舒一笑：“你就是最好的选择。相信我，我也一定是最适合你的选择。”等知青回乡的政策下来，她就会回京认回自己的亲生父母，田家的权势远非苏家能比，她的外家更是家世显赫。苏云舒前世到死才知道自己的身世，但她也清楚，以她当时的情形，即便认回田家，也好不到哪里去。因为在田家，没有价值的血脉，只有被抛弃的结果。但如果她嫁给宋禹衡，撇开周家以及和周家交好的家族不谈，单宋禹衡就足够让田家对她重视。这是个双赢的局面：她能改变前世的结局，过上人上人的生活，而宋禹衡能在田家的帮助下，更容易的登上权势顶峰。可惜，她不能现在就跟宋禹衡说明一切。最初，她想，宋禹衡现在的年纪和经历，最需要的就是一个支持他，依赖他，全心全意都是他的小女生，所以她尽力扮演小白花的形象，但结果显而易见，失败了。宋禹衡不是她以为的那样单纯。不过也对，真的单纯就不会年纪轻轻就坐到协会委员的位置。既然谈不了情，那就谈利益。“禹衡哥，你难道不想救爷爷，不想让周家翻身？”苏云舒透过窗户看向后山，听说那里的牛棚就住着两个下放的人，“你知道的，被下放来的人会是怎样的待遇。周爷爷风光大半辈子，你忍心他下半生都在屈辱中度过？就是为了他身上其他价值，接回四九城放在你眼皮子底下，不是更好观察吗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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