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旭也说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。
万庆齐本意只是为了把万安灵从那个小湖边带走,却因她的几句话而忘了来意,反倒开始跟她吵起嘴来。
“你竟然好意思说我龌龊,谁看你这样不说一句你私会外男?孤男寡女两个人同在一处,说出去得多丢人你知不知道,我好心为你名声着想才匆匆过来,你倒好,把良心当狗肺。”
“什么孤男寡女,这不还有一个杏儿吗?你眼睛看着不小啊,怎么只是个摆设?”
“你现在是在骂我眼瞎吗?”
“你听见我骂你眼睛瞎吗?”
“……”万庆齐见自己一句也占不着上风,气急败坏。偏偏万安灵还气定神闲地摇着扇子,无论他说什么,她都只是凉凉几句堵回来。就是这样的态度最可恶,看着云淡风轻,却句句戳到人心窝处。
而被冷落在一旁的齐旭插不上话,只能先观察他们一阵,再寻机解释清楚。
在他的印象中,万家七郎也是个口齿伶俐的角色,却没想到他在万四姑娘面前竟然一句也讨不了好。而万四姑娘也确实是个妙人,不管对方多么跳脚,她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。但见她扇子轻摇,面带微笑,眼角斜斜看着对方,虽没说出嘲笑的字眼,却分明是在嘲笑对方。
“万安灵,我不跟你多说废话,你现在就得跟我走。”跳脚了半天,万庆齐觉得自己大概是跟她说不通了,便气冲冲地要拉她走。
万安灵轻巧地避开了万庆齐伸过来的手,一脸严肃地抬头看他,看得万庆齐头皮发麻。
“你看什么看,如果还知道羞耻,就赶紧跟我走,别留在这里让外人看笑话。”
“按你的话来说,如果我不走,那就是不知羞耻了?”万安灵真真要被他气笑。“你给我个理由,说说为什么?如果你能说得出个道理来,我马上跟你走,一句话也不说。”
这是个能顺利把万安灵带走的好机会,但万庆齐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刚刚他明明还理直气壮的,没料到一旦被要求说个正儿八经的理由时会觉得自己理亏。在他的视线在万安灵和齐旭身上游移,绞尽脑汁想要挤出个听上去尚且合理的说辞时,万安灵却忽然走近他。
“说不出来吧?真是可笑,刚刚明明还觉得自己是正义的化身,可一旦认真追究起来,却连个看似合理的理由都拿不出来。万庆齐,你怕不是误会我是那种不管你栽什么罪名过来我都会赌气吃下的人?”
“如果不是你一向品行不端,我也不至于这么如临大敌。”万庆齐仍然嘴硬,“你看我有说过怡姐姐吗?”
他不提还好,只是吵嘴还看不出他对万安灵的偏见有多深。只是万庆齐一心想在口头上赢过万安灵,便是不该提的也提了。听到他提起万安怡,看他理所当然地拿出比较的态度,以此来踩低她,万安灵不怒反笑。
“要说品行了对吧?”万安灵向前一步,更逼近万庆齐,两人身高相差不远,可万庆齐的气势硬是生生矮了一截。“我本不想跟你计较的,你非得自找苦吃。”
“什……什么意思?”万庆齐硬着头皮回嘴,目光游移间瞄到了一直在旁边看好戏的齐旭,才惊觉自己被胜负欲冲昏了头脑,为了要赢过万安灵,都顾不得有外人在看他们笑话。
只是现在事情发展成了这个情况,也不是他想说止战便能止的。尤其是万安灵,虽然她嘴角带笑,可看他的眼神却冰冷得很,这表情万庆齐很熟悉,是万安灵气极时会有的神态。
本想快快把万安灵带走,省得出丑于人前,没想到自己反倒成了出丑的人。万庆齐对这种结果感到懊恼不已,可他实在不想在人前向万安灵低头,只能见步行步,见招拆招了。
“不用着急上火,你既然用师爷的姿态指点我,那我也就礼尚往来才对。”万安灵双手抱胸,语气变得有些严厉。“你说安怡比我品行好是吧?行吧,我不否认。但你,凭什么来对我说教?凭你对我不礼貌,没教养的行为吗?”
万庆齐仍在垂死挣扎,想辩驳几句自己并没有对万安灵失礼,可是话到嘴边,却又在万安灵的视线下吞了回去。
“你,称万安怡为怡姐姐,而我比万安怡还要年长几个月,你平时怎么称呼我?”打蛇打七寸,挖树先挖根。既然万庆齐不长眼睛专挑她来针对,那自己自然没必要给他留脸面。“自打一周前你与安怡出现在桃花小苑后,每次你来,都带着挑刺的态度与我说话,我与你计较了吗?而你又知道我为何不与你计较吗?”
万安灵哼笑,那表情看起来尽是对万庆齐的不屑。“那是因为我打心底瞧不起你这自以为优秀的作派,觉得跟你多说两句都浪费我的时间。别跟我说什么一家子兄弟姐妹应该和睦相处,团结友爱。以你过去对我的态度,你也有脸来对我指手画脚?”
“我……”没想到万安灵会说这么重的话,万庆齐有些慌了。“我只是……”
“你只是认定了我就是个会给家里丢人的存在,才会一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我跟外男私会,你敢说不是吗?你在外人面前都尚且这样毁我名声,又何尝想过要帮我保留颜面?要说羞耻,不知道这样血口喷人,胡乱指责的万七公子会不觉得自己正是最该感到羞耻的人。”
一口气说完,万安灵也不管万庆齐到底心情如何,脸色又如何,转身准备要离开。临走前想起还有个在旁边看热闹的齐旭,便又做足了礼节福了下身子,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齐旭看万庆齐犹如一只斗败的公鸡般僵在原处,思索了片刻,决定还是把刚才的事情跟他解释一下比较好。于是他简单而又明确地说明了万庆齐赶来之前的情况。
“……所以你来之前,万姑娘正尝试着劝说我离开,把这处留给她。”言下之意,真的是万庆齐错怪她了。
万庆齐默然无语。
这样看来自己是真的误解了万安灵,先入为主地用莫须有的罪名来指责她。可既然这样,她好好说清楚不就好了,何必要在外人面前这么数落他呢?她也不反省反省自己,就是因为她平日里太过肆意妄为,凡事随性而行才会引来不必要的误会。
想到万安灵指责他的那些话,万庆齐的表情变得十分难看。虽说他对万安灵确实不太恭敬,但也不至于态度恶劣,她何必在外人面前这么数落他吗?
最可恨的是她说的话既直白又一针见血,让他反驳的话都找不出来。
“真是让你见笑了,下回我定要请你吃茶赔罪。”匆匆对着齐旭作了个揖,万庆齐追着万安灵跑了过去。
短短一瞬间,人都跑光了,这小院子里又剩下齐旭一人。他看着那远去的姐弟俩的背影,有些恍然,刚刚的争吵仿佛闹剧一般,来得快去得也快。
“今天万家四姑娘与之前真是大有不同啊……”
以前万四姑娘每每见着他都会找着理由贴过来,这回倒好,她不止没靠近他,甚至还想着让他离开好给自己腾地儿。她到底算是在打什么盘算呢?是要以退为进,好吸引他的注意力吗?
若是这样,这万四姑娘还真是演技了得。
想归想,但齐旭可没真的往自己脸上贴金,认定人家姑娘就是为他才会作怪。
他只是头一次对这万四姑娘产生好奇的心情,想知道她前后态度的变化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事情。
“总不会是出了事故因此性情大变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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