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摘星楼路上,万安芷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听过的信息,将一切对万安灵娓娓道来。
那名爱妾失踪后,确实让那权贵心焦火燎地闹了一场,什么狠话都放了出来。
陈知府深知这些权贵位高权重,自己是无论如何都得罪不起的,于是倾尽了洛城的官差去寻人。可说来也怪,那爱妾如同人间蒸发一般,无论怎么找,都是没有半点音讯。
这头找不到人,那头权贵的怒火日益旺盛。陈知府为了安抚他,便去找摘星楼的楼主商量对策。也不知道中间是怎么决定的,翌日一早,权贵房门前来了一位娇媚又柔弱的美姑娘。
听说,她敲开了权贵的房门之后,再踏出来已经是三天后,整个人如春水般虚软。
那姑娘成功让权贵转移了注意力,成了他的不知第几房小妾。之后几日里两人日夜痴缠在一处,权贵再也没提起那被掳走的妾室。
又过了几日,陈知府忽然收到了通报,说是在城外一处破庙里发现一名奄奄一息的女子。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,即刻出发去看,在城外深山里一处不知名的破庙里找到了人。
那姑娘大抵是受了极重的折磨,找到的时候衣不蔽体,头发散乱,整个人也像是失了魂一般。陈知府没敢靠近,让随行的女医去察看女子情况。只听见女医惊呼连连,生生抽了好几口凉气。
据说,那女子被折磨得不成人形,皮肤没一处是好的,还有不少的牙印以及青紫。女医去探她的鼻息早就是出气多入气少。这种情况十分不妙,陈知府当下决定无论如何,先把人带回,若让她在这里死了,自己日后肯定要让人拿捏住这么个把柄。
于是他让女医草草为那女子扎了针,拿了件衣服盖在她身上,一行人马不停蹄又回了洛城里。
再后来,那女子险险保住了命。可脸上也许是因为挣扎落下了疤,虽然不明显,却是无瑕美玉里的一抹碍眼的尘。大概也能猜想到她在这些日子里受了什么罪,横竖人醒来之后就有些疯疯癫癫的,一见到男人就惊慌得大声尖叫。
如此情况,估计救回来也是白费力气。
陈知府听完女医的报告之后,除了把那女子送到权贵面前,没有第二种想法。虽说自己早就预料到那女子将会是何下场,可人并非是他的人,她的命运也不能由他说了算。
早有新欢的权贵对于这个失而复得的爱妾是冷淡至极。尤其是听闻了陈知府将她的情况据实以报之后,更是添了几分嫌弃。如今他看她的眼神如同看一个垃圾,哪里还是与她在东京城里缠绵悱恻的良人?
“……据说,那权贵这次并没有发火,只是冷漠地看了那姑娘一眼,道了句,让人污人身子毁了脸,亏你还好意思留着条贱命苟活,便让人打发她出去,从此不闻不问。”万安芷绷着脸,声音清冷。“那姑娘早就被匪人折磨得疯癫痴傻,又被人这么扫地出门,大抵如今也不知道流落在哪个街头,也许早就丧命了。”
而那个权贵,好像也没有在洛城停留多久,便带着新纳的美妾,又一路游乐着回东京城去。有谁又会在意,曾有名如花般灿烂的姑娘在此间悄悄凋落呢?
万安芷语毕,一时也没有别的话要说,万安灵同样无言以对。姐妹俩安静地坐在马车里,只听着车轱辘一圈一圈,稳重而坚定地驶向目的地。
“所以说,男人向来薄幸多,姑娘们可不要自己傻着去欺骗自己能有幸得个真心人。”万安灵忽然悠悠地开口。“尤其是那些什么权贵世家,更没几个有心人。”
一番话说得万安芷心有戚戚然,频频点头。
“喔,对了,之前一直在烦心我自己的事情,都没机会问你……”万安灵坐直身子,看起来对这个话题兴致勃勃。“据说今年的采选范围可能要比以往更大,你也刚好在这个不上不下的年纪。家里……长辈们可为你寻好夫家了?”
万安芷的脸忽然就红了起来。
这情况,看起来有戏!万安灵扬起眉,等着她的回答。
“有的,母亲为我说了门亲,对方不嫌我是庶出,说要娶我作正室妻子。”
“如此甚好,不是吗?”万安灵倒真心为她感到高兴。“是哪家的郎君?”
万安芷难得露出小女儿家的羞态,扭捏了半天,才含羞带怯地开口。
“是母亲娘家那边的表哥。”
…………
“是我的错觉吗?总觉得你们今天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。”
在摘星楼的雅间里,齐旭与万安灵分坐在茶几两旁。他为万安灵添了茶,看着万安灵稍显冷淡额表情,有感而发。
“也不是什么大事,就是来的路上听了一个薄幸男子的事情,一时觉得世间男子都差不多模样,便提不起兴趣与你交谈。”万安灵愣了一下,倒是没有藏着话不说。“不过你大可放心,我心里清楚你我没有什么男女之情,自然不会以此迁怒于你。我们只需按约定那样,把这场婚事演了,待过几年,一拍两散。若是要写休书,你大可以用无子这个理由。”
想来他们只会做对表面夫妻,大抵也不可能生出个孩子来。
连休书的理由都帮忙想好了,万安灵觉得自己实在是很贴心。
可为什么齐旭是这种墨斗般的脸色?
“我今天早上已经去信给徐夫子,估计不用多久,万七就会过来。”齐旭不想回应万安灵关于休书之类的话题。“你特地让我找他过来,是为了问那个姨娘的事情?”
那夜万七吞吞吐吐的模样,分明是知道些什么。可是他隐忍不说,大概也是不想万安灵卷到那种事情里面去。
那位姨娘……齐旭虽没有向万安灵提及,但私下也对那姨娘的事情探查了一番,确实是个不好惹的人物。
“你给我的感觉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凡事明哲保身最为重要。”齐旭右手食指下意识地敲着桌子,心中难免好奇。“如今竟主动趟进这浑水里,原因为何?”
万安灵沉吟了一下,郑重其事地回答。
“自古红颜多薄命,我大抵是不想怡妹妹成为这群薄命人之一罢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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