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儿子仍是嘻嘻哈哈的,完全不当一回事儿,曹传连生气地一拍桌子,冷脸训斥道:“还什么闲话,我耳朵听得都快起茧子了!
“有数的,‘宁可被雨淋,不进寡妇门。’你整天偏去人家里凑什么热闹?现如今在咱们村子里,你多少也算是有学问的人了,咋这么不注意影响,咹?”
曹秋石脖子一梗,不服气的顶嘴:“身正不怕影子歪,我去又怎么啦?我是去找小夏荷玩儿。就你们事儿多,净听人在那瞎胡说。那些捕风捉影,毫无根据的话你们也信。您二老也真是,听风就是雨,没的庸人自扰,听蝲蛄叫咱们还不种地了?”
“你!你小子还嘴硬,在那支棱什么,这能怨人家说啊?知道的是你找小夏荷玩儿,不知道的呢,让别人怎么想?人的名儿,树的影儿,年纪轻轻的若是名声臭了,你以后怎么办?往后给我注意点,你又不是没有家,成天长别人家算什么意思,像个什么样子!”
父亲语气严厉,罕见地对他进行了一番教训。
曹秋石闻言,心下也是一凛,他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。仔细回想起来,也确实有那么几次,他去春华姐家的时候,见有几个婆子在背后指指点点的。当时他也没在意,看来她们就是在议论自己和春华姐了。
不过,转念一想,他觉得谣言就是谣言,谣言止于智者,也没什么大不了。
于是,他不服气的出言反驳:“我走得正,站得直。别人愿意乱嚼舌根那是别人的事,他们说他们的,我怕什么!也不能因为怕别人说我就不出门吧?”
曹传连闻言,鼻子差点儿都给气歪了,吹胡子瞪眼地道:“小兔崽子,你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?三人成虎知道不?没影的事儿都能给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,何况你还整天往人家里跑啊?
“小子,我劝你有则改之,无则加勉。不然的话,全丁家村,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把你淹死。是,你不怕,可我们怕,你不要脸,我们还要这张老脸呢。哼,反正以后不许你再去她家,再去我打断你的腿!”
父亲这次是彻底让自家这个不服劝的混蛋儿子给惹恼了,一张老脸涨得通红,瞪着眼,鼓着腮,用手抖抖索索地指着他,发出极为严厉的警告。
曹秋石这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,怕再激怒父亲,便识趣的没有还嘴。
“孩子,不管你们两人有没有事,以后少去后院也就是了。”
这时,中国传统的严父慈母搭配的优越性就表现出来了。母亲怕儿子下不来台,在旁以慈爱的语气柔声劝说。
见儿子没有吱声,她又语带埋怨的道:“你看你吧,好像她家有什么好香火似的,见天一出院门就往她家跑。跑个什么劲呀?以后在家老实看书,不去就是了,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“孩子,你要是真想谈对象,就好好在学校、在城里给俺们领一个家来,爹娘都不拦你。这样二婚头还带着孩子的有什么好?你爹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这样作践自己,这件事俺们是万不能同意的。”
“娘,您老这是说的什么话,根本没有的事。”
曹秋石急赤白脸的极力否认。
父亲在旁气兀自哼哼的:“没有最好,先打下预防针,不许你再去后院。”
说实话,对这些捕风捉影的传言,老两口是一万个不相信的。但凡事就怕万一,所以他们将丑话说在前头,也是防患于未然的意思。
虽然他们对春华印象不错,内心也十分同情她。可若让自己的孩子陷进去,自毁大好前程,那他们是万万不能同意的。
……
下午时分,曹秋石登上北山坡。
回想爹娘所说的话,他觉得村子里的人真是无聊,思想守旧落后,没事就喜欢乱嚼舌根,传播那些捕风捉影的流言蜚语。
自己和春华姐本就什么事儿也没有,却被这些人传得沸沸扬扬,好像他们之间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。自己是个男的还好,可春华姐当真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。
他心中不禁又为春华鸣起了不平。对于她遭遇的种种不幸,他感同身受。上天对春华姐真是太不公平了,让她承受了太多的苦难。她是那样的美丽和善良,她的命运不应当是这样的。她的人生应当花团锦簇,充满着幸福、美好和无限光明……
这样胡乱想着,春华的音容笑貌,渐渐占据了他整个内心。好似春华的幸福和他的幸福之间,隐隐有了某种隐秘的联系。
曹秋石为自己的这个念头感到震惊。
摇了摇头,觉得自己好奇怪呀,为什么要想这个问题?在爹娘和自己谈话之前,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。对春华姐,他更多的是敬慕和同情,从心里想亲近她,帮助她,从来就没有想过其他。
他心中本能的不赞同春华嫁给柱子,认为其配不上春华姐。尽管他内心为春华鸣不平,但自己却无能为力,无可奈何。
现在,经爹娘这么一提醒,他心中竟然有了一丝别样的想法,有了一股想保护春华、给予她幸福的冲动,这令他吃惊不小。
可,这又怎么可能呢?
自己的这一想法太过异想天开了。不要说年龄、二婚、孩子以及世俗的眼光等方面的阻碍,单就自己父母这一关,那也是万万过不去的,自己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吧。
由此,自然而然的,他想到了自己和苏娜的关系。
现在,已经到他必须认真对待两人关系的时候了。想着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,他觉得苏娜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女孩。说实话,他心里还是蛮喜欢她的。
但两人的相处,却总让他感觉到仿佛是隔着一层膜似的,缺少那种“死生契阔,与子成说,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”的令人心动的契合感。
正是由于它的存在,致使两人的关系一直不温不火,热度升不上去,做不到彼此真正融合在一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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