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着她左一句“妈妈”,右一句“妈妈”的自称,曹秋实心中刺痛,他终于憋不住,也不愿再忍了,对她高声喊道:“够了!阿姨,请你不要再说了,你说的已经够多的了!”
他这一声“阿姨”出口,在苏玉柔和苏娜听来,无异于惊雷入耳,直震得两人愣在当场。
苏娜了解他的脾气,她清楚地知道,这一声“阿姨”过后,曹秋实已是表明了自己最终的态度,他是彻底不会回头了。
原先,她以为他只是暂时思想上难以接受,这可以理解,以后慢慢做工作使他们母子相认就是。然而现在看来,这件事已经绝无可能,她和姑妈这次来平城注定是空手而归,无功而返了。
而苏玉柔在听到这一声“阿姨”之后,心头顿时猛的一颤。
但她很快回过神来,还以为曹秋实现在还在怀疑她不是自己的亲妈。也是当局者迷,她眼睛一亮,急切地看向他,语气诚恳地说道:“孩子,你若是还有疑虑的话,我还有证据可供验证。我记得你出生时,左臂处有一块小小的青色胎记。”
“没这个必要。”曹秋实轻轻摇头。
没错,他左臂处的确有一块自小就带着的青色胎记。即便她没有提供这一佐证,对于她是自己亲生母亲这一点,曹秋实也并没有过任何的怀疑。
他眼神平淡无波,以无比平静的语气看着苏玉柔,说道:“阿姨,我非常满意现在的生活,我觉得目前就很好,我不想打破这种平静。我什么都不需要,只希望你们不要来打扰我们的生活。我想告诉你的是,我的家在丁家村,我有自己的父母,父亲叫曹传连,母亲叫沈玉英。请你,也请你们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们。”
他口中所说的“你们”,自然是指他所谓的亲生父母,他相信苏玉柔能够听得懂自己的意思。
说罢,他毅然决然地转过身,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。
听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对自己说出如此绝情的话语,满怀期盼的苏玉柔如遭雷击,整个人顿时浑身冰冷,如堕冰窟。她胸中悲喜相激,“哇”的一声,俯在沙发上痛哭失声,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洒落。
她怎么也不会想到,自己满心欢喜来平城认自己的亲生儿子,到头来却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。亲生儿子竟然不认她这个亲妈,这让她情何以堪!
“曹秋实,你……你太过分了,给我站住!”
身后,苏娜厉声喝止了他。尽管她知道事情已不可挽回,但看到姑妈痛苦不堪、伤心欲绝的样子,苏娜心疼不已,她还想作最后的努力。
她转过头,对他怒目而视,眼睛里全是对他的不满:“曹秋实,别这样,请你别伤害姑妈。无论如何,她都是你的亲妈妈呀,你……你不能这么做,不能这样对待她。”
“你错了,苏娜,我并没有想伤害谁。”曹秋实转过身,平静的看着她,表情严肃,“苏娜,你想要我做什么?你说我该怎么做?我又能怎么做?”
他这一通绕口令似的连番发问,令苏娜一怔,她随即气恼地看向他:“秋实,你……你怎能这样说话?”
“你想让我怎么说?又想让我说什么?”曹秋实又是连番质问。
这相同句式的问话,令苏娜气结,也堵得她哑口无言,说不出话来。
她愣愣的立在原地,仿佛不认识曹秋实似的,一双眼定定地看着他。眼泪如决堤的洪水,从她眼眶中喷薄而出,顺着脸颊肆意流淌。
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这个和自己相处三年的同学了。不,现在已经是自己的表弟了,尽管他嘴上并不承认。他是何时变得这么固执,这么不近人情,甚至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认了呢?
与自己的亲生父母相认,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呀,为何非要闹到如此地步,闹成这个样子呢?这到底是为什么?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。
意识到自己将会永远失去这样一个好孩子,苏玉柔的哭声愈发大了起来。她悔恨交加,哭得撕心裂肺,悔得肠子都青了。可在当时那种情况之下,除此之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?
她在沙发上抽抽噎噎的哭着,嘴里仍在徒劳地请求儿子的原谅:“秋实儿啊,你可一定要原谅妈妈呀,妈妈……”
“不,阿姨,你不可以这样叫我。”
曹秋实将目光看向她,马上郑重其事的纠正道:“我的爹娘在丁家村,对我来说,爹娘是唯一的,不存在第二个。我再说一遍,我和我的父母现在生活得非常幸福,不希望现在平静的生活被无端打扰。作为苏娜的姑妈,你和我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原谅不原谅的问题。”
这番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尖刀,直直刺向苏玉柔的心口,令她伤心欲绝,哭得更狠了。
看到这一幕,苏娜心中不由又气又急,出言斥责:“曹秋实,你太过分、太不像话了!”
“没有,我认为我的话并不过分,我所说的都是事实,是我心中所想。”
曹秋实两眼平静地看着她,古井无波。不管苏玉柔在那里怎样痛哭流涕,他始终都无动于衷,没有劝解半句。
苏娜实在看不下去了:“曹秋实,你看姑妈都这样了,难道你这个人是铁石心肠啊?求求你不要伤害她好吗?不管怎么说,她都是你的亲妈呀,血浓于水,难道你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也这么绝情吗?”
“苏娜,我认为凡事还是不要进行道德绑架的好。既然以前已经作出了选择,那便无须更改,还是顺其自然吧。”
他语气平淡,依旧不为所动。既已相弃,又何须相认。他曹秋实的父母永远都是丁家村的曹传连、沈玉英。
这并非是他铁石心肠,只是于他而言,苏玉柔已形同路人。现在,他的心中对她已无怨恨,只不过他不愿和她有任何的联系。因为,他的生活里没有她的位置。
沉思片刻,他又对苏娜补充道:“对了,刚才你提到了伤害,我也希望你们不要伤害到我的父母,不要影响和打扰到他们平静的生活。我希望他们永远不知道这件事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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