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次有人给他上药,给他煮饭,同他一起吃饭,在冬日里与他抵足同眠,厉微尘短暂的十三年的人生里,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一丝的温暖,他说什么也舍不得放开。
她给的糖果很甜,让生活在苦海里的他生平第一次尝到了甜的滋味。
厉微尘忽然伸出手握住了宋怜初的指尖,眉眼低垂,可怜兮兮的开口:“你会陪着我一起回去的,对吗?姐姐。”
宋怜初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姐姐,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,只是心情不错的摸了摸厉微尘的脑袋,开口:“你都叫我一声姐姐了,那我自然会跟你一起回去。”
反正她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,倒不如和厉微尘同行,顺便看看这古代的风土人情,就全当是来古代旅游了。
厉微尘又在济慈堂待了几天,等他的病养的差不多的时候,宋怜初去向济慈堂的老大夫请辞。
老大夫没说什么,他们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天,也没说收他们住宿的钱,不仅如此,连厉微尘的药钱都没收。
他越是如此,宋怜初越觉得心里过意不去,或许是因为小时候是孤儿的原因,她自小经常接受他人的施舍,自从长大之后,她便再也没有接受过别人的施舍。
她并不想平白无故的接受旁人的施舍,更何况她并没有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。
好不容易在系统空间里翻出一个白玉镯子,宋怜初这才松了一口气。
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。
“老先生,我们姐弟麻烦您这么长的时间,我身上也没什么银钱,这镯子就当是我们的诊费了。”
老大夫推辞不肯要,他开这济慈堂本就不是为了赚钱,只是想帮一把那些穷苦人家,更何况这姐弟俩身世已经如此可怜了,又如何能收下这诊金呢。
“老先生,难道你真的要我跪下来求您,您才肯收吗?”
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,老大夫不收也不合适,便勉为其难的收下了她的诊金。
“姐姐,我们可以走了吗?”办好了宋怜初交代的事情后,见宋怜初一直没回来,有些等不及的厉微尘前来寻找她。
老大夫见了他,忽然伸手把宋怜初拉到一旁,长叹一声后,才一字一句的轻声叮嘱她。
“你这弟弟从前受了不少的折磨,再加上他尚且年幼,伤到了根本,日后须得仔细将养着,切记不可劳心伤神,大喜大悲,不然日后恐于寿数方面有碍。”
宋怜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厉微尘,老大夫这话的意思是,厉微尘他,可能活不长?
厉微尘注意到她的视线,脸上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。
从西景皇宫离开后,宋怜初发现,厉微尘脸上的笑容似乎多了起来,整个人看起来都生动了许多,不再见了谁都是一脸警惕。
突然得知了这个消息,宋怜初觉得自己应该高兴的,毕竟如果厉微尘活不长的话,她就可以早点从这个世界离开了。
可她这心里,却有些高兴不起来,宋怜初也不知道为什么。
厉微尘赶着驴车,瞥了一眼身边心不在焉的宋怜初,从济慈堂离开后,她就一直都心不在焉的。
“那位老先生跟你说了什么吗?”厉微尘把头凑近她那边,小声问了一句。
宋怜初这才回过神来,仰头看了一眼天空,说:“没什么,说你的病还没痊愈,要多注意休息,千万不可过度操劳。”
说到这里,宋怜初看了一眼厉微尘牵着缰绳的手,莫名有些心虚。
明明说着不能让他过度操劳,可这一路上却一直都是他在赶车。
“那个,要不还是我来试一下。”
是的,为了方便赶路,他们花钱买了一辆驴车,至于为什么不是马车,因为他们两个别说驾马车了,连骑马都不会。
驴比马温顺一些,厉微尘不过上手试了一下,很快就掌握了赶驴车的技巧。
“不用,”厉微尘轻声拒绝了她的提议,“这里到处都是山路,不好赶车,等过了这一段再交给你。”
谁知厉微尘口中的这一段路,赶着赶着便没了尽头。
从初夏走到隆冬,宋怜初一次车都没赶过。
进到北安国都骊京的那一天,大雪纷飞,街道上一片雪白,一路上都没什么人。
宋怜初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一间客栈,吃上一顿饱饭,洗了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,风餐露宿了半个多月,可算吃上了一顿正经饭菜。
厉微尘推门进来,手里还拿着一块帕子,看到舒展着四肢大喇喇的躺在床上的宋怜初,一脸无奈的走到她身边扶起她。
“姐姐,怎么又不把头发擦干?”
“懒得擦,反正等我睡一觉,明天早上它自然就干了。”宋怜初有些无所谓的开口。
厉微尘坐在她身后,一手扶着仿佛没骨头般的宋怜初不让她倒下去,一手还要帮她擦拭头发,好在他力气够大,还不至于连个人都扶不了。
在济安宫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,宋怜初在关于自身方面,有时候懒到出奇,似乎对于自己的身体健康,半点都不在意。
“你总这样,时间长了,会落下头疾的毛病。”
宋怜初懒洋洋的靠在他怀里,过了年,他就要十四岁了,如今的厉微尘,已经长得比她还要高了,肩膀也已经能让她放心倚靠了。
“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?阿尘。”宋怜初问。
因为对外说是姐弟的原因,宋怜初也不方便再直呼他姓名,便改了称呼,叫他阿尘。
“姐姐呢?”厉微尘见她的头发已经干的差不多了,却也没让她起身。
“奔波了大半年,倒不如在此地安定下来。”宋怜初想了想,说。
“我跟姐姐一起,”厉微尘低头,与她额头相抵,再开口时,语气里多了一丝可怜,“厉微尘死了,阿尘只有姐姐了。”
宋怜初也是后来才知道,西景那边传来消息,说北安国七皇子厉微尘在西景皇宫不慎落水身亡,这世上已经没有厉微尘这个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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