荷子胡同的一间带小花园儿的二进宅院,非常小巧漂亮。
一个身着红裙白狐裘的窈窕少妇站在英气伟岸的高大中年男子身前,冷艳殊丽的鹅蛋脸充满着依依不舍,但那依依不舍也带着冷意,很是端庄,丝毫不像个外室。
“夫君还来吗?”
“怎么不来?为夫就是死了,魂儿也来这儿一百遭!”蓝嵩之笑着捏捏少妇的杨柳细腰儿。
虽说平阳侯人到中年卖相仍不错,但老态已经渐显,鬓角掺杂好些银发丝,那少妇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,二人站在一处有肉眼可见的差距,活脱脱的父女一般,有些辣眼睛。
皮妈妈硬着头皮在旁边侍立等候。
平阳侯和这少妇根本把她当做不存在,她也不敢吭声。
只因这少妇出身非同寻常,乃是正是正四品明威将军李丙风之族妹——李梦莺。
话说这李丙风原是蓝嵩之麾下副将,现成了四品将军。但他仍旧对蓝嵩之马首是瞻,前头送了嫡子李蝌给前世子蓝基做陪读,蓝基被废后,李蝌自寻出路,离开平阳侯府。为了不得罪人,李丙风又想方设法的在族中寻了个闭月羞花的佳丽,重金接到身边,命几个老鸨子细细调教。趁着蓝嵩之不愿回府的空隙,把李梦莺送给了蓝嵩之,连同这座宅邸,也是李丙风偷偷置办的,算作了李梦莺的“嫁妆”,实则变相连人带房子的送给蓝嵩之。
这李氏是有几分傲骨的,并不想与蓝嵩之做妾,只想在外头做‘平妻’。她容色艳胜桃李,气质却冰冷如霜,对谁都淡淡的,唯独对蓝嵩之“情根深种”。床笫间,兼具处子的青涩楚楚与惯情娇娃的春色,婉转莺啼,风流妩媚的让蓝嵩之丢不开手,觉得比张氏都强上数倍,蓝嵩之惊觉李氏气质有三分像原配林氏,容色比张氏更美艳大气,眉宇间一颗朱砂痣,如同神女下凡,叫蓝嵩之愈发迷恋,短短数日,已经给了一座田庄一间旺铺子。
“下旬,是妾的好日子,刘仙师说了,那七天最适宜……妾想要个孩子。”李氏面上冷冷的,声音却很娇羞,给蓝嵩之边系锦绣腰带,边用嫩红的水葱长指甲勾弄了下。
蓝嵩之心荡神飞,搂住调情:“为夫都记在心里了,一定过来,爷的莺儿争气些,多给爷生几个好儿子,将来爷什么好东西,都是你肚里这小东西的~”
李氏眼睛闪了闪,欢喜溢出,嘤咛几声:“夫君说什么呢~”
皮妈妈实在忍不住:“侯爷,夫人的确病重……”
“催什么催!病重不找大夫,找本侯做什么?本侯又不会治病!本侯已经替她准备上好棺椁,她不行,随时让位!”蓝嵩之厉声道。
皮妈妈噤声后退,咬咬牙:“侯爷,太太好歹是娘娘的生母,老太太还疼爱四爷,求侯爷给一分脸面吧,太太死而无憾。”
蓝嵩之厌恶皱眉:“过几天,本侯去瞧她。”
数日后的晚间,蓝嵩之去了家庙。
进入张氏和丫鬟婆子们所居的三间厢房,刚刚坐定,外头门被关上了,门窗灯罩都是粉红刺绣鸳鸯戏水薄纱,浓郁的百合茉莉香弥漫在空气中,佛堂内的佛像都笼罩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粉光晕,蓝嵩之定睛一看,那佛像竟不是观音,而是‘男女欢喜佛’。
“呵……”蓝嵩之轻嗤一声,对这种手段极不屑。
“张氏,你今年几岁了?弄出这番作态来恶心本侯?别弄幺蛾子!出来!”
就看一个穿着灰色蝉翼纱僧袍的尼姑扭着水蛇腰走来。
灰色蝉翼纱僧袍若隐若现,透出里头紧紧贴在皮肉儿上的颤颠颠的猩红裹胸儿、酥翘翘的葱绿亵裤儿的两抹艳色,纤秾合度,曼妙生娇,一摇一摆,那是独属于成熟女子的韵味,是禁忌与风骚的完美融合。
蓝嵩之一把将美艳尼姑拉入怀里,色心大动,只想看看那面纱下的容貌。
尼姑脸上的面纱揭开,正是张诗诗那张温婉如娇媚小白花儿的容颜,看上去不施粉黛,实际全是小心机,精细描画,盖住了不明显的细纹,看上去丝毫不像年过三旬的妇人,最多二十许人。最令人觉得诡艳惊骇的,莫过于光溜溜的鸭蛋似的脑袋,张氏竟真的豁得出去,把头发剃光了?!
“你怎么……我的好太太……是你吗?”蓝侯爷睁大眼,浑身的欲火儿更旺了。
毕竟万花丛中过,什么样的美人都有些腻了,今儿倒是在老妻身上找到了如此冶艳禁忌的风情,惊世骇俗的刺激?!
张氏眉梢眼角蹙的异样风情,摇摆着泛着浅青的秃头,泪珠不沾肌潸然而下:“怎么不是妾呢?妾想郎君想断肠……今日是来见侯爷最后一面,见了侯爷,以后再不是红尘中人,所以提前剃了头发做姑子,也好过被人丢弃在这里,不得见天日,嘤嘤嘤……”
“本侯哪里舍得让爱妻你出家,你不知本侯多惦记你,太太……”
蓝侯爷早已浑身炽热,一胳膊扫平了供案,把张氏抱起来放在供案上,污言秽语,男吼女叫,厢房里凌乱不堪。“哐当……哐当……”供案激烈摇晃,上头的欢喜佛幻似哭似笑化出恶鬼模样。
次日清晨,蓝侯爷去上早朝,下朝后亲自送张氏回平阳侯府。
蓝嵩之与张氏同乘一辆马车,车厢内,蓝嵩之对张氏叮嘱了好些事项。
他的态度很冷漠平淡,手里抓着一个皮套子,那是张氏用来假扮尼姑戴在头上束住发丝用的。用的还是真的“人皮”,着实让蓝嵩之扫兴。
张氏的头发这会儿完全好端端的出现在头皮上,梳着繁琐厚重的华丽牡丹髻,满头珠翠也遮掩不住青丝的黝黑润亮,气象一新。
蓝嵩之腻烦厌倦的闭上眼:“你回去,务必把管家权收回,本侯才是平阳侯府正统爵主,大房和三房近来手伸得太长,你也该有些用处了,该为你撑腰的,本侯自然站在你这边。”
“是,侯爷。”张氏踌躇满志,已经握紧拳头,她要把她原来的权利夺回来,牢牢捏在手心里儿。
“老大和胡家小子有了子嗣,现在是关键时期,若他们有眼色,乖顺效力,你也要给几分薄面,不许为难他们;若不听话,阳奉阴违的忤逆,你看着教训,要有个度,免得胡家小子狗急跳墙。胡家如今就在近前儿,胡家老二、胡家老大都有官职,你心里要有数,该交际送好儿的,送个好儿,不许动老大腹中的胎儿!我有大用,你给我记住了!”
蓝嵩之再三强调,突然睁开眼,探究的打量着张氏。
张氏眼睛通红,身上一阵阵发寒,心里堵得喘不过气来。
想想这段时日的遭遇——自己被毒打撵去了家庙,爱子蓝基没了世子之位,要不是老太太护着,不知到什么地步;女儿蓝静姝和幼子蓝瑛明明都是高贵的侯门嫡出,如今也都没个着落;反观胡蕴川和蓝若深事事得意。那胡蕴川在户部山海一样的银子供他使唤,用奇淫巧技在皇帝面前讨好;那蓝若深肮脏污秽的雌男之身,贱人贱种居然骑在了她儿蓝基的头顶上得以如朝为最清贵的大学士!蓝嵩之不仅不生气,还频频护着?!
这些东西本该是她和她的孩子们的!是被蓝若深夺走的!
这一切,都是从胡家小子进门开始变的,蓝若深哪儿有那么厉害的本事和心气儿?就是那胡侉子害了她和她儿!她一定要让胡侉子生不如死!
于是,张氏把满腔恶气咽了下去,娇柔无害一笑,万分贤惠:“侯爷,妾身一定好好照拂他们小两口,看顾好老大的胎。”
蓝嵩之点头:“对了,还有四丫头或是五丫头,务必送一个入宫,陛下大选,咱们平阳侯府不送新人进去,蓝妃何来助力?”
张氏听到此处,有些不乐意,但她知道这次回好不容易笼络住了蓝嵩之,不能违拗,否则前功尽弃,儿子蓝基更无前程可言了。
灵机一动,张氏贤惠的颔首:“妾听您的,只是,四丫头和五丫头,倒不如三丫头,她模样虽平平,但是实在的宜男相,心思也没那两个丫头多,能和咱们婉儿一条心,侯爷您看——”
蓝嵩之也知晓蓝妃虽然宠幸平平,但膝下两个公主也算有靠,在皇帝面前也算得两分颜面,送了四丫头或者五丫头,难免次女不多想,倒不如送一母同胞的三丫头。
“就这么办吧,你再把山海院的西侧院收拾出来,准备嫁娶之礼,本侯要纳一位贵妾,她出身明威将军府,是李丙风的族妹,出身高贵,不可慢待。”
张氏脸色一僵,但旋即恢复如常,欣喜道:“恭喜侯爷再得佳人,又来了个妹妹伺候侯爷,妾身真是高兴,这就回去告诉老太太,大嫂子和弟妹,按照规矩准备纳妾仪式,一顶粉红小轿,风风光光抬她进——”
蓝嵩之却打断她的话:“虽是贵妾,但本侯决意以平妻之礼,八抬大轿,开左一侧门迎她入府。她出身比你高贵些,名义上,你是大,她是小,但不要分什么大小,以姐妹处之,命府里所有下人都尊称她莺姨太太,一切规制都按照平妻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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