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平和柳安从镇上回来时,刚下午一点,柳顺和赵晴也回了柳家村。
“进屋收拾吧,穿得淡雅些,最好黑白两色。”陆青柔见家里人都到齐了,尽管不想去,但该有的场面还是得撑起来,人死是大事,他们也得遵守,以免背后村里人戳他们脊梁骨。
柳乐和沈淮安回屋换衣服,临进屋时,沈淮安突然叫他:“乐乐。”
“怎么了?”
沈淮安上前一步,没有任何预兆的握紧柳乐的左手,将袖子撩了撩,将戴着的碧玉银珠手串取了下来,“这几天先不带。”
“我知道要取的,你刚刚吓我一跳。”柳乐还以为啥事呢?一会儿他换衣服一定能发现手上戴的东西,取了就好。
沈淮安语气带着歉意,但面上的表情却带着极度的满足,“我给你戴上的,自然得我来取下。”
“记住了吗?”
柳乐脑子里全是问号,这沈淮安怎么对他的事情记得如此清楚?房里东西的具体位置一清二楚,他找不到都还得求助沈淮安。
沈淮安见柳乐一直没应声,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,脸部表情说来就来,“乐乐,不行是吗?”
“我的要求是不是过分了些,我只是想要乐乐多戴戴我送的东西,不想我精心挑选的礼物被放在木盒子落灰……”沈淮安一边说一边背过身去,且心里在默默数数,还没数到五,就感觉到柳乐在扯他腰间的衣服。
“行,可以!”柳乐对这破孩子简直没招儿,以前还是乖乖听话、他说啥就是啥的可爱小羊崽,现在怎么成了自个儿有一箩筐主意的大灰狼,稍不按他说的做就扮委屈卖可怜,吃准了他会心软。
“取都你取了,顺带也帮我收着吧。”柳乐很有气势的使唤人,自以为惩罚到了人,但却不知这人完全是求之不得、甘之如饴。
沈淮安没有任何负担的答应了,“好,那头上的发带也给我保管?”甚至还很会蹬鼻子上脸。
今日柳乐的头发用了一根同色的发带束起,他们一会儿要去柳二原家,头上的束发带得用白布缠,不能用其他颜色。
柳乐鼓起了脸,正想反手解发带,刚一抬手,既然小安子这么喜欢动手做事,那就他让他解呗,“你来。”
人往沈淮安面前一站,理直气壮的丢下两字,不做声。
“能为乐乐解发带,是我的荣幸。”沈淮安将柳乐的碧玉银珠手串稳妥的揣进怀里,开始站在面前的人解发带,双手一绕一扯,柳乐的头发散了下来,一头乌黑的头发像是轻纱一般披散在后背。
头发解开的柳乐理都没理沈淮安,推门抬脚进屋,转身面无表情的一笑手一推,门“啪”的一声关上了。
门外的沈淮安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,乌黑的头发衬得柳乐的脸越发小巧白皙,那双大眼睛格外有神清澈灵动,看任何人时都显得真挚热烈。
别说让我帮乐乐解头发,就是解…其他的东西他也心甘情愿。
沈淮安攥紧手里的发带往自己屋里走,其实于他而言,不去也不会被人诟病,但柳乐要去,他自然得跟着,他还要搞清楚所谓的府县庄家到底是怎么知道柳乐的。
足足过了半个时辰,大家才陆续往堂屋走。
柳乐刚推开门,就看见穿着一身黑麻布的沈淮安站在门口的柱子边。
“乐乐。”
柳乐散气快,换身衣服的功夫,早就将刚刚生气的点忘得差不多。
“嗯,走吧,大嫂他们在等了。”柳乐神色自然,扯着沈淮安的袖口往堂屋走,换了麻布短衫的沈淮安,心里开始畅想:现在乐乐牵他袖子,以后要是能主动牵他手,该有多好…
一家人都换掉平日里常穿的其他颜色棉布长衫,不约而同的穿了黑、灰两色的麻布短衫。
柳家离柳二原家有一段距离,陆青柔和李文找了四个背篓,装了纸钱、金元宝、白花、白布、麻线等这些白事必备的东西。
按理来说,村里人过白事作为邻居、亲戚,也得背些粮食、菜之类的食物,村里人都不富裕,丧事要从人死的那天一直办素席,直到人下葬结束才能散开,虽然不是全村人都要去吃素席,但每家至少去一个人,这也得要不少粮食。
柳家给柳二原葬礼的排面足够了,带的参灵的物品无论怎么说只有多的。
柳平三兄弟加沈淮安一人背着一个背篓,柳顺他们回来时,柳如也跟着一起回来,猜到家里大人要出去,自请回家帮忙照顾家里的一切。
这也确实解了陆青柔和李文的燃眉之急,家里只有八岁的柳怡和三岁的柳阳,柳家村有传统丧事不能带小孩去,这俩孩子只得在家,但柳阳好动,怕柳怡照看不住,本来陆青柔和李文都商量好,陆青柔先去,回来后,李文再去。
虽然不怎么合礼数,但孩子重要,不敢马虎。
结果柳如回来了,家里的事儿也算是能够放心得下。
一行七八个人,背着装得满满当当的背篓,在柳家村的乡间小路上走着,挺吸引目光,见他们的的穿着和打扮,也知是去柳二原家,路上的人大多都只是点点头示意。
柳家人走过,村里人指着他们的背影,充满了夸赞。
“这柳大财的几个孩子是懂礼的,你瞧背着的东西,至少得两三两银子,他们和柳二原当初可是写了断亲书,就算不去,大家都不能说什么,但人家去了,不但去了还去的体面,我看哟,咱村里哪个人能做成柳家这样?”
“柳平一家子知礼数,反正我不行,写了断亲书那就是断了亲,管他死不死的都同我没关系。”
“我看呐,这断了亲的侄子可比亲女婿备的礼还要重呢。”
“这话怎么说?”
“我上午看见柳玉红坐着马车回了柳家村,亲眼看见带的小厮搬箱子了,连柳平他们带的一半都没赶上。”
“哪门子的夫婿,柳玉红是去给赖家大少爷做妾,赖大少爷可不会认这个泥腿子老丈人。”
“唉,你说这柳二原大半辈子到底图啥,拢共四个孩子,柳玉橙死了,柳玉红嫁了人每次回来都不会多停一个时辰,柳福也是个没良心的,在镇上的差事是柳二原费心经营的,今早也只回家看了眼就走了,说店里忙。”
“他只是个伙计,真当自个儿是老板?”
“柳知是个好孩子,柳二原的丧事全是他两口子忙前忙后。”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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