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禧还在后悔不该领着这位天之骄子来这里添乱,自己的胃却不合时宜地闷声抗议。差点忘了自己也没吃饭。“你想吃,我也给你去买。”她还来不及答应,时祺已飞速钻入队伍中去排队。他穿做工考究的黑色呢子大衣,矜贵冷隽,虽戴着口罩,但在人群中优越而显眼,有些令人莞尔的违和。台上优雅端方的钢琴家在抢购上毫不逊色,刚出炉的一箱限量的烤饼,人群蜂拥而上,甚至被他生生挤到前排。“老板,给我拿两个,对,对,绿豆馅的。”他低沉的音色在人群中响起,很快就反客为主,高举右手,生怕自己被遗忘。温禧情不自禁地弯唇。在她的视线里周遭那些路人都被隐去,幻化成电视上那些颗粒状的噪点,只剩下时祺修长挺拔的背影,有种在八年之前的错觉。他好似从未变过。“来尝尝?”时祺很快回来,手中拎了数个满满当当的塑料袋,悉数捧在她面前,架势好似在拍卖场上拍下价值万金的粉钻一般珍重。“不知道哪种比较好吃,就都买了一些。”“辛苦了。”新鲜出炉的烤饼,时祺让店家剪开,用竹签插了一块,递到她跟前。她自然地将脸凑过去,就着他的手咬完一口,绿豆清嫩的在唇齿间溢开,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。她小口地咬着食物,索性装傻,像是只无声的豚鼠。从前温禧时常就着他的手去咬食物,或是惦记着时祺准备吃的那一块,从他嘴下夺食。他便戳她的脸颊笑话她,然后将所有的食物都让给她。潜意识的习惯依然为他宽宥了一席之地。像是被扫帚归入死角的灰尘,如今在光照之下,又日渐鲜活起来。“要是来碗甜汤”她食饱,却觉得差点意思。“要不要去甜汤店?”两人同时开口,提议又心照不宣地撞在一处。—万幸,这家甜汤店还在原处。从远处就能看见在门店前徘徊的食客,以本地人为主。这家甜汤店开了二十余年,融进南江人民的集体记忆中。原店门口挂大块的塑料门帘,斑驳的墙皮上贴点九十年代的美人画,老旧的空调外机呼呼作响。现下重装开业,店里贴着整齐的卫生检查标识,窗明几净,色调以简练的黑白灰为主,墙壁粉刷后光洁如新,老板成了浓重的外地口音,随着潮流,连餐桌餐椅都换成时兴的s风。在等位时,时祺虽戴着口罩,却看见邻桌有小姑娘鬼鬼祟祟地拽着手机晃动,一看便是在偷拍他的照片。他们匆匆打包离开。南江市因河流命名,沿着小吃街走到底,就是南江江岸。他们拎着甜汤一路步行,走到那里。临江步道上,有些供游人休憩的石凳。唯一不太遗憾的是,是甜汤的味道依然没变。不知是不是老板花了大价钱买下曾经的秘方。她从前最喜欢吃这家的甜汤,悲伤时能连喝许多碗。兴头来了还支使时祺也去学,但他实在没有做甜品的天赋,只能做出个四不像。食物有天然的治愈力,沉甸甸的糖分能在瞬间负面因子都消解。日暮,江岸灯火渐燃,他们坐在岸边的石凳上。“我接下来应该都会留在南江。”是时祺开口,主动和她谈起了未来的安排。“我时常会感觉到,频繁的巡演是对灵韵的消耗,我最应该花费的时间是在台下,在练琴时。”时祺似在解释留下的原因。他跟自己说这些是因为什么?“温禧,我上次说了,你如果愿意的话,就把我当作熟人就好。”相爱的人,真的可能做朋友吗?爱意哪怕捂住嘴,也会从眼神中流露出来吧。“温禧。”温禧的手在机械地舀汤,但套着塑料袋的一次性碗早已空空如也,勺在塑料袋上搔刮,哗哗作响。她却充耳不闻。“啊,你说什么?”时祺顺手就将她的碗拿起来,不动声色地用干净的塑料勺又舀了自己碗里的料过去:“也没有说什么,只是说了下我的安排,打算长居南江。”他要在南江长住了吗?这个念头在温禧的心中生根发芽,在一瞬间长成苍天大树。这样是不是以后会有更多见面的机会?但这样的偶遇来得太频繁,从重逢后,她就勉力维持着成年人间微妙的体面,每天都在悬崖上走钢索,战战兢兢地拿着平衡杆,生怕一头坠入深海中。温禧无需认清,她从来就不是不喜欢他,只是不敢爱他而已。但是,温禧,你现在的境况,又真的有余力再投入进一场恋爱当中吗?她的勇气在扪心自问中消失殆尽。“像你之前说的一样,我们是许久不见的老同学。”他弯眉时,温禧的呼吸又凝滞了片刻:“如果不排斥,就试着接受我在身边好吗?”他在说什么?“况且我初来乍到,在南江只有你这么一个认识的同学。”他话里委屈,似乎在抱怨她屡次推拒,没有尽到地主之谊。这话说得并不高明,让人轻易寻到破绽。南江大学的毕业生,大多数都选择留在本地工作,怎么可能只有她一个人?就算再往后退一步,他本就是南江市人。“阿姨最近的身体还好吗?”说完友谊,温禧想到亲情。“很遗憾,她没有看到我最后一场演出。”说起母亲,时祺摇摇头,眸色下沉。后来他将母亲接到国外疗养,但依然回天乏术。医生皱着眉对他连连摇头,说病人的求生意志已经不在。生老病死,都是人生常态。温禧说了句节哀,不知该如何安慰他。温禧见到任怜月一两回,印象中他的母亲美艳却虚弱,常年居住在南江的疗养院中。时祺几乎继承了母亲的所有优点,都是高鼻梁深眼窝,又揉了几分刚劲与英气。造就了现在的他。但任怜月有严重的妄想症,她并非畏惧被害,而是将所有的粗茶淡饭都想象成锦衣玉食,处处优渥。一种无伤大雅的病态乐观。温禧从未听过时祺提起自己的父亲,只说早年间便离散。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和睦美满的家庭成长,她理解,便也不再追问。他们本该有很多共同话题。“温小姐,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。”在电子支付普及的现在,时祺从口袋里拿出一枚不知何时备好的硬币,冲散沉重的话题带来的阴霾。“猜猜硬币在左手还是右手,猜错了,你回答一个我问的问题。”“好。”硬币在空中抛出完美的回旋,因地心引力直接下落,被时祺的手准确地攥住,成为未知的谜题。“右手。”时祺宽厚的手掌同时张开,左手心是那枚银光闪闪的硬币:“在我面前,你为什么这么紧张?”黄昏之时明知故问。“你突然出现,我有些不习惯。”温禧硬着头皮,谨慎地字斟句酌,不敢对视他探究的目光:“或许再过段时间就好了。”这让她如何回答?说他一抬手就会让她心神摇曳,说他一靠近就会让她耳尖泛红,还是说她感觉自己配不上现在的他。那只扣动的箭最终裂时破空,风声猎猎,直直朝着温禧现在的心脏射来。倘若能不苟言笑,淡然处之,只能证明她根本不爱眼前这个人。温禧在心中默默祈祷对方不要深究,用退让成全自己岌岌可危的体面。“我知道了。”她的话像根弹性极好的皮筋,给了时祺自由延展的空间。“循序渐进,我们还可以做朋友,是这个意思吗?”他若有所思,似乎沉浸着,在认真考虑这种可能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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