睡了许久,俞琴醒了过来,她虽然醒了过来,但是她并不想坐起来,她依然横躺在田埂上。
俞琴仰面睡在田埂上,拿两只眼晴望着天,天是特别的蓝,蓝到令人感到心醉,蓝到仿佛水洗过一般,没有丝毫的杂质,俞琴在心里想,如果发生在尘世间的东西,也像蓝天那么纯净,那该有多好啊!
然而俞琴意识到,她的这种思维,她的这种想法,是不可能实现的,世间之物,世间之事,跟人的想象,有太多的差距,有时甚至背道而驰。
我是什么人?我是一个农村女人,不,我不是一个农村女人,一个连孩子都不会生,一个连母亲都没有做过的女人,如果也以女人自居的话,那么真正的女人,岂不是要笑掉大牙?岂不是要被我气死掉?
俞琴这辈子,有爱情,也有婚姻,但是她没有生过孩子,虽然在村民的眼里,李天明是她的儿子,她是李天明的母亲,其内情,只有她知道,只有李云博知道,还有几个知道,如客楚林,但是,客楚林巳经死了,一个死人是不会开口说什么的,他知道等于不知道,他把这个秘密带走了,永远带走了。
再有就是客芷兰知道这个秘书,但是,客芷兰为了照顾父亲的颜面,为了维护家庭的稳定,她不会说,不敢说,这样,李云博借腹生子的事情,就成为了秘密,成为了永远的秘密。
我虽然不能生育,但是,在外人的眼晴里,我不仅有儿子李天明,而且儿子李天明读过书,是一个私墪先生,仅凭这两点,我就已经被人所高看,我觉得这辈子去做一个女人,去做一个老婆,从整体上来说,还算是值得的,我不会有遗憾,至少不会有太多的遗憾。
俞琴知道,生活在李刀磨的女人,在李刀磨生活的女人,只能讲福气,不能讲娇气,但凡身体能动,就要去干活,象牛一样成天到地里去干活,以干活的方式,去换取生活上物资,并努力促使她们生存下去。
俞琴望着天空,感受着从身边徐徐吹过的秋风,她的感受,是那样的舒适,是那样的惬意,她在心里想,她在心里说,云里县的天气,不是一般的好,而是特别的好,李刀磨的秋天,不,是晚秋,李刀磨的晚秋,是温暖的晚秋。
生活在这样的天气里,呼吸着如此清新的空气,我还能有什么不能满足的?我还能有什么抱怨的?生活,有人比我过得好,有人比我过得差,命运,有人比我好,有人比我差,我俞琴,是要跟好的比?还是要跟差的比?当然是要跟差的比,否则,我去哪里获得优越感?
李云博这时候已经醒了过来,跟俞琴一样,他继续躺在田埂上,他看了一眼俞琴,看到她还在睡,心里说:“俞琴,你呀,真是一个懒婆娘,你是在有意跟我比吗?你是在跟我比,去看哪一个睡的时间更长吗?如果真是那么想,你肯定错了,在睡觉时长方面,你比我差十万八千里。”
李云博想把俞琴喊醒过来,但是他没有喊,俞琴白天要去做家务,要到地里去干活,到了晚上,她还要去李刀磨私塾,到那里去陪依洛。
其实,俞琴是辛苦的,甚至可以说,她比我还要辛苦,想到这里的时候,李云博忽然看到,忽然看到俞琴的身上,其实有韧性。
生活中的苦难,生活中的磨难,没有击垮储存在她身上的锐气,她以一种乐观向上的姿态,生活着,在李刀磨生活着,在李云博身边生活着。
其实,地里也没什么要做的,就那么几根草,只要我愿意,随便花一点时间,就能把草拔得一干二净,所以同意她来田里,无非想两个人在一起,想互相说说话而已。
人,最怕的是孤独,最怕的是寂寞,尤其是老年人,他们知道,阎王爷正在向他们招手,索命鬼正在向他们走来,他们已经知道,他们在世的世间已经不多,他们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世界。
在这个时候,去关注老伴,去关心老伴,成为老年人的生活中一个主题,李云博不能游离于这个主题之外。
睡吧,想睡就睡吧,最好能睡到天黑,如果愿意,你还可以在田埂上过夜,睡到明天太阳出来再起来,不过,我不想再睡了,我要去拔草了。
李云博这样想的时候,跟着坐起来,跟着走到田里,他正想动手?草的时候,俞琴走了过来,李云博看见,略显惊讶。说:“我以为你还在睡觉呢,我以为你正在偷懒呢,我没想到,你已经醒了。”
俞琴笑起来,说:“云博,你说话不考虑,总是凭口乱说,你几时见我睡过懒觉?你几时见我偷过懒,为了这个家,我付出了多少?我晓得,你也晓得。”
李云博也笑起来,说:“还有天晓得。”
俞琴听到天字,立刻兴奋起来,说:“你说到天字,我就想起了天气,云博,现在都要进入冬天了,天气还这么暖和,睡在野外,睡在野外的田埂上,真舒服,真的很舒服,一点都不冷。”
李云博说:“云里县的秋天,云里县的冬天,哪一年不是天天在开太阳?有哪一年是寒冷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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