另一边。
寡人和宫大同离去以后,孤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。
虽然他们都在吵闹,我竟然也学起那得道老者一般,盘腿坐在路边打坐了。
结果这么一来,人们就不闹了。
可是,那一瞬间,我竟然感受不到他们已经寂静下来了,只是闭目陷入沉思。
后来……
我甚至感受不到这个世界的存在。
这是什么意思?
亦就是说,那一瞬间我好像真真正正的“死了”,我的一切都不存在。
我的意思是说,宇宙诞生之前,天地有什么?如果有些什么,在那之前又有什么?
如果真正拥有这些东西,它们因何诞生?
现在,我已经把握了这个源头,不如说,把握了源头才能像这一刻那般、意识超脱宇宙。
(二)
等到我再度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时,我仿佛并不身处在原来的世界。
寡人再睁开眼睛以后,默默站起来观察四周。
我发现这儿是战前的古树镇,眼前的街道四周,站满了无数若隐若现的洁白身影。
他们是半透明的,准确来说,就像人们描述的灵魂那般。
后来,我左看右看才发现,这些人都是古树镇遇难的民众。
远处,有许许多多同样身形不实的士兵,他们披着盔甲、握着兵器、列着队伍朝这边走来。
等到他们走近了,寡人也注意到其中有许许多多熟悉的面孔,甚至还有战前在古树镇谋生的书生,此人正是加入了破阵军中,却为了护卫家园与强盗们血战至死的。
后来,他们都停在了我面前。
寡人不自觉攥紧拳头,紧握秦剑。
『大家之所以死去,都是因为我扞卫家国不力,寡人兵少国贫,因而让我们付出了许多伤亡……现在你们出现在我的面前,是想谴责我吗?如果是这样,就让寡人当面承认自己是个一事无成之人吧,无论你们说什么,我都不会反驳一句的。』
说着,寡人迎着队伍走了上去,细细记住每个牺牲者的容貌。
可是……
太多了啊。
他们就像草原上的一株株野草那样,就算你一个个去认全了,隔天大风一吹,最终也会全部相忘。
然而,书生却在后面拍拍我的肩膀。
他明明是魂灵,我却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他在留我。
『我们怎么会怪责走上仁义、心怀信仰的理想者呢?不如说,我们之所以出现在你的面前,只是痛恨我们没有和你并肩作战到底的能力,徒留遗恨。』
『…………』
有的民众们也面带微笑。
『君上,如果不是你们,城破以后,我的孩子就会死,还有邻居们也会十室九空,您能做到拯救我们的亲人同胞,就能做到再去拯救远方的人们了。』
『希望天下每一片土地都能长治久安,永无兵戎之祸。』
书生再度作揖说:『您是一个可以举贤任能的强者,而且你不认为低贱的人没有天赋,高等的人就是王侯将相之才,这足见您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仁爱者,我临终时才明白,到底什么是仁爱呢?仁爱就是拼上自己也要把人人平等的希望带给他人,最终使人们纷纷仿效,如此才是大同之世啊,只有大同之世先出现,天下乾坤朗朗,社稷才会随之兴盛。』
有的人回到了自己家中,流着眼泪,开着家门,对我笑了出来。
『君上,这是我的家,您待会去看一看吧,它依然完好无损呢,我是城里的民兵,为了保卫家园而死,但是,我的家人们还活着,只要你去看看,他们一定会打开门欢迎你的。』
后来,人们纷纷对我呼喊。
『君上,保重啊。』
『君上,保重。』
然后有人对我喊了一声。
『得道多助,失道寡助,就算现在理想的火光再怎么弱小都好,不要因为眼前的得失而动摇。我们大秦是崛起于千百年的战火之间,此时,人间饱受正道倾颓之苦,一定要有一个心中无惧、扭转乾坤的人用他自己的意志去拯救世间。如果有人会说——这是危害全局的个人英雄主义,必须批判,那也不要听这种颠倒是非之言。所谓英雄者,青丝变白发,几时不看重自己的理想?而这种人间追求为什么可以薪火相传、一代传一代呢?不正是那些人嗤之以鼻的“英雄主义者”会在理想最落魄倾颓的时候站出来以命补天吗!?如果我真真正正的是一个理想者了,那么,就算天要塌下来又怎么样!!!只要我还活着,我就要把它再顶起来!!!我以我血荐轩辕啊!!』
这时候,我却又隐隐约约,听见了仿佛是那个老者的声音从人群之外传来。
『心向往之,身践行之,则信念永不磨灭。这么看来,你才是人间真龙,你又何必向我问道呢?我和你一样都见证了大道的兴衰,星斗的推移,但和我不一样的是,我选择随其自然,而你的经历足可以令星空添上再一分光芒。我看淡了一切,所以别无所求,而你呢?去扞卫你想保护的每一个人吧,如果我连这样规劝你都做不到,反而要求你像我这样活着,那才说明我一直自视甚高。道的方向本来就不止一个,我现在为自己多了一个道友而高兴啊。』
然而……
未来的路该怎么走,只有天知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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