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方才陈莹说要将画当场送人的时候,不少人都觉得不大妥当,毕竟这也算她的私人物品,亲自送出去不符合常理。
但皇帝都允许了,别人自然也不当回事了,而众人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,如果她送给女子,那更无所谓了,不过若是送给男子,那就肯定就是她的意中人了。
皇帝要将她指婚给裴冠雪这事也只是宫中传出来的一些话,并没有实锤,而且还传言裴冠雪拒绝了婚事,这样一来,别的世家公子就觉得自己有机会了。
可没想到,陈莹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将画送给裴冠雪,还真是……不到黄河不死心啊。
裴冠雪看着眼前的女子,眉头微皱,站起身来。
他没有犹豫的摇了摇头,“陈小姐,你这番作为很不合规矩,这画毕竟是私人物品,你这般送于我,我倒是无所谓,但于你却有失名声。”
“为了顾全你的名声,我只好得罪你了,这画我不能收,还请收回去。”
“……”
裴冠雪说出这话后大殿中瞬间响起一阵吸气声,一是他居然不收陈首辅家嫡孙女的画,别人求都求不来,他居然不要。
二是他这样的纨绔居然能说出不合规矩,让她守礼,还颇有护着她名声的意思,真是有点滑天下之大稽。
谁不知道这京城中他是最不守规矩的人,做事也每每令人难以理解,捉摸不定,他居然说出这种话来岂不可笑?
陈莹站在他面前双脚像灌了铅似的沉重,此时脸色通红,面上一时挂不住,双眼迷蒙一片,眼泪在眼眶里滚了几滚终究还是滴了下来。
“裴小侯爷,你……”
怔怔的站了一会儿,她喃喃说了一句,却又不知该说什么,他这样的人连皇帝都顶撞,还有什么人能让他答应呢?
“陈小姐回席位去吧,我已有意中人,是断不肯拿终身大事开玩笑的。”
裴冠雪不想和她有什么牵扯,淡淡说道。
“可是,我心悦小侯爷,还特地求祖父请皇上为我们指婚,除了你,我不想嫁给别人。”
陈莹是真的喜欢他,别人都只知道他纨绔不着调,还嚣张跋扈爱编排人,但只有她知道那些都是表面现象,真正的他其实很有抱负,甚至惊才绝艳,事事都有自己的考量与算计。
而且,之前有一次在安国寺进香时,她亲眼看到他对沈清绾和她的孩子周到细心,还会给她们下厨做吃的,这样的男子怎么会是传说中的那个样子?
那次在安国寺见到他时,他正送沈清绾上马车,看她的眉眼很温柔,还会抱着孩子哄,只是当时他们并没发现她。
后来她又悄悄的打听了一番,才知道他带着沈清绾和智远大师一起用素斋了,还亲自下厨,当时就羡慕的不行,对他暗生了情愫。
回府后她便请求祖父为她说亲,并言明想嫁给裴冠雪,陈首辅这才跟皇上婉转的提了两次,皇上觉得裴冠雪和陈莹也算门当户对,觉得二人挺般配,便将他叫进宫去说要给他赐婚。
只是裴冠雪却严辞拒绝了,祖父回府后将这个消息告诉她时她着实难过了许久,不过还是觉得只要她主动些,一定能打动他。
没想到今日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他表明心迹了,他却拒绝了她,而且……
他府里平日里连个通房侍妾都没有,哪里来的意中人?
总不会是那被公府和离的沈家大小姐沈清绾吧?虽说那日在安国寺他待她们母女不错,但她哪里配得上他?
听说他曾经去公府给她的孩子瞧病,恐怕是出于怜悯吧。
只是裴冠雪说的意中人是谁?陈莹着实百思不得其解。
她固执的站在他面前,想让他给她个答案。
裴冠雪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,语气淡漠的道:“陈小姐还是回去吧,当着这么多人的面,我不愿让你下不来台,你心悦我我就得娶你,那天下那么多人我不得一个一个都娶回来?我只娶我中意的,不会娶心悦我的。”
他本着尊重女子的准则不肯对她恶语相向,毕竟和她也没什么交集与过节,所以就想平和些解决,没想到她这是觉得他给她好脸色了么?
陈莹见他如此决绝,眼泪流的更凶了,但还是颤抖着声音道:“小侯爷的意中人是谁?可否……让我知道?我也好死心。”
裴冠雪摇了摇头,“我的意中人是谁和我拒绝你没有半点关系,你也没必要知道。”
陈莹见他如此态度,再也忍不住,转身往席位上奔了回去。
陈首辅坐在席位上面沉如水,显然对这件事很不满,却又无法发泄。
最终,他起身说道:“小侯爷,亲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你岂能自己做主?”
裴冠雪本不想再纠缠这件事,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,说的越多越是对他家孙女没利,但他们却咄咄逼人让他很不爽了。
“陈首辅,你的话虽不错,不过我父母都不在了,我的亲事自然由我自己做主,难不成,你想替我做主我的亲事?”
他言辞也渐渐犀利起来,这意思就是陈首辅若是插手的亲事,就是想当他的父母了,这一句瞬间将陈首辅噎在了当地。
“这……虽然小侯爷的父母不在了,但你的亲事皇上肯定要过问,你为何连皇上指婚都要拒绝?”
陈首辅气恼之下便口不择言的说出了指婚之事。
皇帝给裴冠雪指婚的事本来只是传言,只要不说破众人也就当不知道,毕竟皇帝指婚被拒绝,那就是抗旨不遵,而陈首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坐实了这事,就是在下皇帝的面子了。
裴冠雪冷笑了一声道:“陈首辅是说我抗旨不遵么?皇上何时下旨给我指婚了?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,你怎么知道的?”
陈首辅刚说完那句话其实立即就反应过来,一下子吓的冷汗直流,看了一眼上面的皇帝,果然见他脸色难看了起来。
他一下跪了下去,口中说道:“皇上恕罪,是臣头昏记错了,皇上并未下旨指婚,臣一时气恼便口不择言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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