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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戏没有导演等于一艘船没有舵手，什么工作也开展不了，窦寇蓦然觉得自己特像去西天取经的唐三藏，难关一个个接连考验她，想得道成仙必须历尽九九八一难。正无边无际胡乱瞎想，欧阳羯姗姗来迟，他身后照旧一票尾随者，好些人是另两个剧组的工作人员，身为三部戏的总制作人每天皆有无数事项需他定夺，只见他效率奇高的翻阅着不断递到手上的文件，条理分明的下着指示。比起自己刚才浪费时间的神游，窦寇汗颜，难怪师兄那么崇拜他，人家能力摆在那儿呢，不服不行。处理完例行公事，人群渐渐散去，欧阳羯终于得空喝了口水，拿出一直夹在腋下的文件夹，坐下来对窦寇说：&ldo;关于你那部戏的导演，我今天突然想到一个人，问问你的意见。&rdo;&ldo;谁？&rdo;窦寇一激灵，人顿时有点兴奋。欧阳羯温润的笑笑，&ldo;你师兄钟文导演。&rdo;&ldo;他！？&rdo;&ldo;嗯，我仔细研究过他的资料，他也是龙教授的关门弟子之一，能力经验自然毋庸置疑，何况和你合作多年，相信你们之间的默契无人企及，我觉得他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。&rdo;窦寇翻看他推来的文件，上面巨细靡遗逐条罗列着钟文的资料，欧阳羯做事果然审慎详尽，嘴上说得好像是心血来潮，实则调查得清楚明白，绝不马虎。&ldo;你当真要请他？&rdo;能跟师兄搭档她自然求之不得，而钟文获得偶像钦点，且不说对他事业有多大提升，光是精神上的鼓励只怕他已经乐得找不着北。&ldo;基本上定了吧，但还得看他的档期有没有冲突。&rdo;欧阳羯手指点点桌面，&ldo;我查到下午他有剧场演出，不如我们一起看看去。&rdo;窦寇当即明白他是要做最后考察，于是欣然同意，&ldo;好啊。&rdo;&ldo;别打电话给他，我们……悄悄的。&rdo;欧阳羯神秘兮兮的伸手凌空抓了一把，嘴角弯出个坏笑。窦寇呵呵笑，这家伙有时候也挺孩子气，神来一笔的幽默，借此娱乐大家。以欧阳羯今时今日的地位，一张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明星脸，想要低调还真要费些周折，好在对于如何变装容易掩人耳目他早已熟门熟路，换上衬衫牛仔裤球鞋，再压瘪头发戴副黑框眼镜，一个随处可见的普普通通大男生立马新鲜出炉。窦寇看着他想了半晌，最后不太确定的低喃：&ldo;你这个样子……&rdo;&ldo;我这个样子怎么了？&rdo;欧阳羯扶扶镜框。窦寇&ldo;嗯&rdo;了声，&ldo;有点眼熟，我好像在哪里见过。&rdo;欧阳羯不着痕迹的神色一紧，&ldo;在哪里见过？&rdo;窦寇摸摸下巴，&ldo;说不上来，总之有个很模糊的印象，大概把你和谁弄混了吧。&rdo;欧阳羯略感失望，拿了车钥匙转身往外走，&ldo;别想了，走吧，咱们快迟到了。&rdo;&ldo;哦。&rdo;他看起来怎么不太高兴？窦寇跟着他身后，默默的亦步亦趋。来到钟文公演的小剧场，窦寇被周围的一景一物勾起满腹感慨，她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几乎都奉献在了这儿，以前无时不刻想从这儿冲出去，如今再回首却发现曾经以为&ldo;埋没&rdo;自己的地方竟是块沃土，没有它的滋养，就没有她的茁壮成长。&ldo;你现在的心情是不是很复杂？&rdo;欧阳羯又摸出顶棒球帽扣上，他的防备意识极高。窦寇点头表示同意，&ldo;的确复杂，既心酸又觉得莫名的温暖。&rdo;欧阳羯笑着鼓励道：&ldo;等你衣锦还乡那天，你还会觉得自豪和骄傲的。&rdo;&ldo;承你吉言，希望如此。&rdo;窦寇说得可不是漂亮的场面话，经过这几个月的历练，告别最初的浮躁，变得务实许多，她完全出自真心。欧阳羯拍拍她的肩膀，低声催促：&ldo;进场吧，买票大叔盯着你看好几眼了。&rdo;窦寇一听赶紧压低脑袋溜进门，开玩笑，买票大叔认识她，万一因此害这次的&ldo;微服出行&rdo;露陷，她可兜不住。今天是周二，全天半票，所以观众较往常多，但不到三百个座位的剧场仍显得空旷，稀稀拉拉的几撮人头，窦寇叹口气，&ldo;野生&rdo;小剧团就这种状况，没钱包装没钱宣传，自生自灭。不多时公演开始，窦寇饶有兴致的注视着前方小小舞台，那豆腐块大的地方，她熟悉得连哪儿有条裂痕都知道，却从来没有以一名观众的身份坐在台下看着台上演绎的芸芸众生。欧阳羯一直暗地观察窦寇，见她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，颇感到玩味儿，她时不常流出的神态真的很纯真也很有趣。他摘下帽子，手托着腮开始专心致志的看她，似乎她比台上的演出有意思多了。这出戏算是小剧团压箱底的保留剧目，先不论硬件设施和演员水平如何，单就剧本来评判故事不错，普罗大众都喜闻乐见的题材，相当契合小剧场演出。剧团没实力排演别的新戏，为了维持生计和基本开销所以不得不反复重演，其中无奈只有知情人才能体会。公演结束，在欧阳羯的示意下窦寇拨通了钟文的手机，叫他出来见面，钟文因几个吵着想走人不干的老演员正心烦，心里不怎么情愿见面，推三阻四的害窦寇哄骗了一番终于松口答应。可等钟文看到停在路边的车里，欧阳羯打开窗口冲他招手，他立时觉得眼一花，头重脚轻了起来，他不是在做梦吧？不禁憋着气一步三晃的走过去，窦寇俏皮的探出脑袋戏谑道：&ldo;吃醉酒啦你，走道走不出直线，往哪儿晃悠呐？&rdo;欧阳羯闻言一笑，礼貌的说：&ldo;钟导演请上车。&rdo;&ldo;哦，嗯，好。&rdo;钟文力持镇定，开门上车。窦寇趴着椅背看他，笑颜如花，&ldo;师兄，记着喘气儿，你脸都憋红了。&rdo;钟文佯咳两声，然后偷偷冲她挤眼，咋回事儿啊？窦寇卖关子只是神秘兮兮的笑，把钟文胃口吊得高高的，欧阳羯则爽快多了，开口道：&ldo;恕我冒昧，羯艺有意想与钟导演合作，不知能不能占用钟导演一些时间，大家坐下来聊一聊？&rdo;钟文刚捣匀气，这会儿又乱了，而且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，但也未免太多真实了吧！窦寇毫不客气的哈哈大笑出来，扭头对钟文嚷：&ldo;师兄，欧阳总监要请你为我的本子导戏！&rdo;&ldo;……&rdo;钟文傻了同时晕了。随后三个人驱车到了&ldo;老地方&rdo;咖啡馆，选了&ldo;老座位&rdo;隔间，点了&ldo;老样子&rdo;咖啡。面对始终温文优雅的欧阳羯，钟文根本无法保持淡定，整个人犹如腾云驾雾般，前一刻还为几乎维持不下的剧团焦头难额，后一刻突然前程似锦，他能不心潮澎湃么？窦寇特理解他，自己也这么过来的，感同身受，心里既替他感到高兴又觉得他们这拨苦熬盼机会的人太不容易了。啜了口咖啡，欧阳羯开始进入正题，&ldo;我相信钟导演一定看过窦寇的剧本，我想听听你有何见解。&rdo;&ldo;呃……嗯……&rdo;&ldo;钟导演请不要紧张，有什么想法就说吧。&rdo;欧阳羯耐心的引导。窦寇递去鼓励的目光，钟文深吸口气，&ldo;好的，我就谈谈我的想法。&rdo;三人畅聊一下午，接近黄昏时分才暂时告一段落。钟文的意见简单直接‐‐民国背景外加战争戏，时间跨度以及跟现实的距离，前景注定不被看好，如若决定走纯文艺路线，必须视票房为粪土。窦寇坦然接受，如果她的本子拍成电影估计还能搏一搏，舞台剧的局限性实在太大。欧阳羯听了默不吭声，过了一会儿说：&ldo;你们什么都不用想，放手按你们的思路去做好了。&rdo;不愧是&ldo;羯艺&rdo;的掌门人，说话就是大气、硬气！钟文愈发钦佩，边感叹边不经意问道：&ldo;听说投资已经进来了，那投资方是谁啊？&rdo;&ldo;对啊，谁投资的啊？&rdo;钟文不问窦寇差点忘记了，早上孔岫还专门提醒让她问问的。欧阳羯垂目盯着桌沿仿佛很犹豫，惹得另两个人四只眼睛粘着他不动地方，&ldo;这个嘛……&rdo;欧阳羯考虑了几分钟，抬眼瞅窦寇。&ldo;什么啊？有这么难以启齿么？到底谁啊？&rdo;窦寇让他看得头皮一麻，恨恨别扭了一下。&ldo;其实……&rdo;欧阳羯抿抿唇，终是承认：&ldo;投资方是先锋地产的孔先总经理。&rdo;37叁柒回&ldo;老孔！？&rdo;钟文惊诧的低叫，然后迅速看向窦寇。窦寇亦是吓了一大跳，愣愣的跟钟文大眼瞪小眼，还是钟文先回神，他问：&ldo;你真不知道？&rdo;窦寇摆出&ldo;我像是知道的样子吗？&rdo;的表情，怪不得岫儿突然要她打听投资方的消息，原来如此……可他们兄妹俩啥时候一雪前仇，狼狈为奸的？孔先究竟用了什么方法让孔岫这么快倒戈？&ldo;这么重要的事儿你为什么没说！？&rdo;窦寇质问欧阳羯。欧阳羯说：&ldo;你从没问过我不是么？&rdo;窦寇简直无语，&ldo;我不问你就不说啊？&rdo;钟文插嘴帮偶像说话：&ldo;大概欧阳总监要忙的事情太多，忘记了嘛。&rdo;忘记？这个理由未免太过牵强，那天他可当孔大金主的面亲口告诉她找到投资了！欺负她好欺负么？窦寇冷冷一笑，抿唇不语。欧阳羯沉吟片刻，然后道：&ldo;窦寇，如果你觉得不便，投资的事儿我会另外替你想办法。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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