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嘉祥公主一听这话，心里就难受得不得了，她想自己打从嫁给刘筠伊始，本也想着好好过日子的，谁知道刘筠对婚事心生抗拒，人前恭敬，人后冷漠，嘉祥说也说过，气也气过，根本无济于事，她又不是那种会仗着公主威风横行霸道的性子，夫妻二人的关系就奔着冰点一路疾奔而去，成婚之初两人起码还说过几句话，现在竟沦落到见了面连打招呼都生疏冷硬的境地。她泣道：&ldo;我知道，刘筠觉得自己尚主委屈了，他对这桩赐婚心不甘情不愿，可我又何尝愿意，他怎能迁怒于我！&rdo;顾香生微微蹙眉。从皇帝那里寻求解决显然是行不通的，齐君若是那种温柔情长疼爱儿女的父亲，早就替女儿出头了，但他是个雄才伟略的皇帝，忙着对付魏国，提拔寒门对抗世家尚且不及，自然不会有什么空闲去管小儿女的内帷琐事，说到底，还是得嘉祥公主自己强硬起来，才能震慑住刘筠，让他收敛一些。&ldo;公主且先在我这儿住下罢，天色也晚了，明日再回去也不迟，此事合该从长计议，咱们晚上再慢慢说？&rdo;嘉祥公主点点头，擦拭眼泪，有点不好意思：&ldo;我总来吵你，反倒累得你没有清静日子过了。&rdo;顾香生就笑道：&ldo;您来了，我反倒有个人陪着说话，还热闹些，远王离京前，也曾交代过我多照看您呢，其实关心您的人还是很多的，即便是为了亲人，您也该振作些。&rdo;嘉祥公主：&ldo;旁的我不知道，我与五兄从前甚少往来，如今他必是爱屋及乌，才会说这些话的。&rdo;顾香生听着不对劲：&ldo;什么爱屋及乌？&rdo;嘉祥公主扑哧一笑：&ldo;五兄定是因为我与你交好，才会这么说的，从前我与他可不见得如此亲近，这不是爱屋及乌，又是什么？&rdo;顾香生嗔道：&ldo;我与你说这个，你偏要扯那个，再罗唣我就不留你了。&rdo;这么一闹，嘉祥公主的伤感反而去了大半，她拉着顾香生的手道：&ldo;你若能当我的嫂嫂，我高兴还来不及呢，有你这样威风八面的嫂嫂撑腰，往后都没人敢欺负我了！&rdo;顾香生哭笑不得：&ldo;亏得您好意思说这种话，您是天之骄女，本该为我撑腰才是，怎的倒反过来了！&rdo;嘉祥公主自失一笑：&ldo;你说得对，是我太没用了。你别笑话我，从小我在宫里就无人问津，周围只有奶娘宫女，长到六岁上才第一次见到陛下，宫里多的是攀高踩低的人，就算身为公主，只要不得宠，照样会被欺负，皇后早逝，我又不能找陛下告状，就只能默默隐忍，久而久之，便养成这样软弱的性子，连我自己都讨厌自己，更不要说别人了。&rdo;顾香生柔声道：&ldo;你不令人讨厌，你是我见过最温柔最没有架子的公主了，是驸马没眼光，不是你不够好，不要总把过错归咎在自己身上，只要肯努力，日子总是越过越好的。&rdo;嘉祥公主将郁闷倾泻出来，心情好了许多：&ldo;借你吉言，你说得对，日子总要努力去过，贫贱夫妻百事哀，寻常百姓人家，过得比我还艰难百倍，我不该成日沉溺于此。&rdo;这便是嘉祥公主的可爱之处了，她贵为公主，却肯设身处地站在别人的立场上考虑，本身就很难得了。嘉祥公主：&ldo;见你开学堂教书，我也想到一件事，偌大京城，权贵不少，平民百姓却也不少，看看学堂里那些孩子就知道了，他们日子过得一般，若是遇上生个什么病，只怕全家就不堪负荷。所以我想开个善堂，不为施粥，而是专门给那些重病又无钱买药的平民百姓看病抓药的，好让他们病有所医，你觉得如何？&rdo;顾香生吃了一惊，她从前在邵州时便有过这样的想法，但主要是现在刚到齐国，办个蒙学已然不易，以她稍显敏感的身份，多做多错，暂时不宜太出风头，否则反而会给自己也给别人惹麻烦，但她没想到，这个主意却会被一个公主先提出来。&ldo;这自然是天大的好事，你若想付诸实施，我还可以为你介绍一名药商，她先前在邵州便是开药铺生意的，不过此事你还得先禀告陛下才行。&rdo;嘉祥公主抿唇一笑：&ldo;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，此事需要从长计议，等回去之后我思虑周详，再上呈陛下。&rdo;有事可做，她的注意力转移，心情立时便不一样了，连晚饭都比平日里多吃了一些，看得公主侍婢啧啧称奇，直以为顾香生有什么灵丹妙药。因为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，嘉祥公主便没有回去，而是留在道观里过夜，打算明日一早再回去。她的客房就在顾香生隔壁，陈设简单，自然比不上公主府里奢华，书案书架都是竹制的，连门边挂的也都是竹帘，喝茶的杯子还是竹杯，处处透着一股在公主府里未曾感受过的生趣，呼吸之间仿佛都溢着竹香。婢女素雪便道：&ldo;得亏现在还是春天，若再晚些时候，这儿晚上该有一堆蚊虫了。&rdo;嘉祥公主摇摇头：&ldo;你没注意么，房间外头栽的是净香草和薄荷，这些都是蚊虫不敢靠近的，就算到了夏天也无妨。我倒觉得这里很好，冬暖夏凉，足够清静，难怪顾姐姐当日会挑选这里作为隐居地。&rdo;素雪知道公主这是被驸马弄得屡屡闹心，反将公主府视如蛇蝎的缘故，便笑道：&ldo;这有何难，左右济宁伯也是一个人住，您若是来了，反倒热闹呢，她定是高兴的，公主想来便来了，天气再热些，也不必去郊外庄子上避暑了，此处也正适宜呢！&rdo;嘉祥公主笑道：&ldo;这样一来，我可不成坏人好事的恶棍了？&rdo;先时两人提到夏侯渝时，婢女并不在近侧，素雪听了满头雾水，嘉祥公主也不多作解释，只让她去收拾床铺，准备歇息。就在这个时候，嘉祥公主发现外面似有一抹红光亮起，透过竹帘若隐若现，她咦了一声，起身趋近窗前，掀开竹帘往外探看，不望还好，这一望之下，直接就脸色大变。只见远处红光隐隐，在黑夜里分外显眼，连带着那上头的天空都被映亮了。而那个方向，分明是皇宫！两名婢女注意到她的动静，凑过来一看，也都面色煞白。&ldo;那里不会是，是……&rdo;&ldo;皇宫走水了？！&rdo;嘉祥公主嘴唇紧抿，心乱如麻，手脚冰凉。长春观在京郊，但视角不错，正好能遥遥瞧见皇宫，现在离得如此远还能看见火光，可见火势一定小不了。霎时间，嘉祥公主脑海里掠过许多人，有她的生母，有皇帝，还有其他兄弟姐妹。她的身体微微发着颤，脑海一时空白，完全失去了反应。还是素雪一句话提醒了她：&ldo;公主，咱们要不要连夜进城去看看？&rdo;对！嘉祥公主想起住在隔壁的顾香生，却发现自己脚有些发软，只怕没走几步就要软倒在地，忙道：&ldo;快将顾姐姐请过来！&rdo;其实也不用她说，那头顾香生已经披上外裳走过来了。&ldo;顾姐姐，我得进城去看看，那方向怕是宫里走水了！&rdo;她并作几步上前，握住顾香生的手。&ldo;眼下城门已经关了，不说能不能进去，就算能进，恐怕也要大费周折，你现在赶过去也帮不了忙，先别着急！&rdo;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，顾香生的冷静感染了嘉祥公主，让她不由深吸了口气，勉强跟着镇定下来。&ldo;你的手怎么这样凉？&rdo;顾香生蹙眉，转向素雪道，&ldo;去给公主拿件披风过来。&rdo;素雪赶紧应了转身去拿。顾香生则拉了嘉祥公主的手在一旁坐下。&ldo;像这样的大火，以前可曾有过？&rdo;嘉祥公主定了定神：&ldo;皇宫没有，倒是前年秋天，城中起过一回大火，当时烧了不少民宅，还死伤一些百姓。&rdo;真年头建筑都是木结构，好处是冬暖夏凉，坏处是一着火非得烧一片才能停下来。顾香生就道：&ldo;秋干物燥，容易起火，眼下是春时，像这样的大火很罕见，更何况是在皇宫里，稍有点火星也会很快被扑灭了，但现在隔这么远还能看见，说明已经不仅仅是烧几间宫室了。&rdo;嘉祥公主一个激灵：&ldo;你的意思是……&rdo;顾香生的言下之意，这很可能是人为纵火，而非无意失火。如果是这样的话，事情就严重了。她不敢往深里继续想，脸色已经是一片苍白：&ldo;那我该怎么办？&rdo;顾香生沉声道：&ldo;这也只是猜测，是与不是还待商榷，现在进城动静太大，等天亮开了城门再进，我陪你一道去。&rdo;嘉祥公主连连点头，握住对方的手心里已然全是冷汗。虽说天亮再进城，但这一夜，谁也没能高枕无忧，二人相对无言，好不容易挨到天色蒙蒙亮，眼看远处火光已经完全消失，嘉祥公主长吁了口气：&ldo;现在进城罢？&rdo;顾香生看了下沙漏，也差不多是该开城门的时辰了：&ldo;走罢。&rdo;二人匆匆梳洗，简单穿戴一下，便乘着马车往城里赶。昨夜的动静着实惊动了不少人，连陈弗也没睡着，黑着眼圈出来送行，再三叮嘱顾香生要小心。往常这个时辰，城门应该已经开了，但此刻他们赶到城下时，却见大门紧闭，城墙上也有士兵来回巡视，人数比以前多很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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