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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ldo;不……&rdo;&ldo;能力不低，品行也不差，你给朕说说，六皇子如何便做不得太子？&rdo;一滴冷汗流进眼眶，眼睛顿时涩痛。独孤铣深吸一口气，冲皇帝磕个头：&ldo;陛下，臣无法赞同改立六皇子为太子，非关能力品行，而在性情意愿。陛下想必清楚，六皇子……小隐他一定不会喜欢。臣……我已经逼迫他做了许多他不喜之事，若赞同陛下此议，等同将他为难到绝境。太子之位，不是非六皇子不可。事到如今……我惟愿他……开心一点，舒坦一点，无忧无虑，无灾无难……&rdo;皇帝忽地冷笑：&ldo;润泽，你这是在指责朕？&rdo;独孤铣俯首不动：&ldo;臣不敢。&rdo;皇帝哼道：&ldo;你不敢？你有什么不敢？&rdo;连朕的儿子都敢上。忿忿然片刻，想起今日意图并不在此，放缓语气：&ldo;你的意思，就因为知道他会不愿意，所以你反对？&rdo;&ldo;陛下如此解释，亦无不可。&rdo;&ldo;润泽，你抬起头，看着我。&rdo;独孤铣抬头，看见皇帝正目光森然盯住自己。&ldo;宪侯，你告诉朕，你不赞同改立六皇子为太子，那么，新皇登基后，朕适才问你那三个问题，你可有解？&rdo;‐‐如果新皇派人成功暗杀六皇子，怎么办？‐‐如果新皇以独孤府上下为质，逼宪侯回京，怎么办？‐‐如果新皇猜忌六皇子与宪侯里通外族，叛国投敌，怎么办？独孤铣想说，未必就到那个地步。他还想说，我总有办法，护他周全。然而经验和理智都不允许他如此天真。不待他开口，皇帝凉凉补一句：&ldo;当真到了那一天……你、宪侯独孤铣，可会为了六皇子，不忠于新皇？&rdo;独孤铣大惊，霎时汗流浃背。他知道，必须马上、立刻、毫不犹豫，给皇帝一个确切的否定答复，然而喉咙里竟似堵了块重铅，发不了声。脖颈也像卡住的门轴般，无法转动摇头。皇帝就这么静静看着他，等他平复紧张激动。独孤铣终于能够说话，稳稳心绪，一字一顿：&ldo;陛下，一日为臣，则一日忠君。生为大夏子民，则死为大夏子民。假若……当真到了那一天……我会带小隐离开。我会保护他‐‐生死不渝。&rdo;皇帝似在沉吟。片刻后，叹息：&ldo;这么说，你愿意为了他，抛家舍业，隐姓埋名，从此江湖逃窜，天涯浪迹？&rdo;独孤铣沉默一阵，缓缓点头：&ldo;是。&rdo;皇帝一拍床沿，眉毛倒竖，脸色铁青，怒斥：&ldo;放屁！你真有这份心，早干什么去了？！&rdo;独孤铣不做声。皇帝无非迁怒发泄。许多事，不到迫不得已，根本不可能成为抉择选项。皇帝继续发飙：&ldo;当真到了那一日，你以为你想走就能走？普天之下，莫非王土，你能走到哪里去？时时提心吊胆，处处担惊受怕，我只怕你自顾尚且不暇，更别提保护他！还扯什么开心舒坦，无忧无虑，无灾无难！独孤铣，你看清楚，当初你无法为小隐做到的，如今照样做不到，将来更加做不到！&rdo;&ldo;陛下，我……&rdo;面对皇帝暴风骤雨般的质问，独孤铣沮丧地发现，彻底无能自辩。皇帝吼累了，口干舌燥，转头没找着人，冲地上跪着那个道：&ldo;给朕倒茶！&rdo;独孤铣一愣，忙咕噜爬起来倒茶，小心翼翼送到皇帝面前。也不好再跪回去，垂手低头站着。皇帝喝一口茶，靠着枕头喘气。自肺腑而出的呼吸，浑浊沉重，仿似老旧的风箱。独孤铣犹豫一阵，单膝跪地，伸出手替皇帝顺气：&ldo;陛下……请保重。&rdo;皇帝歇了半天，低声喊他的名字：&ldo;润泽。&rdo;&ldo;臣在。&rdo;&ldo;你是宪侯。宪侯乃五侯之首。当年高祖开国，将宪侯爵位赐予独孤氏。朕且问你，那封爵的金印上，是哪四个字？&rdo;皇帝提及的这枚金印，正是昔日小侯爷把身世未明的六皇子，愣是污成窃贼，硬绑在身边的赃物。&ldo;回陛下，是高祖亲笔&lso;惟圣时宪&rso;四个字。&rdo;&ldo;你给朕说说，这四个字，是什么意思？&rdo;宪侯爵号来历，是独孤氏历代继承人自懂事起上的第一课，答案脱口即出。然而独孤铣却没法马上回答。他知道皇帝为何偏在此刻提出这个问题。事实上，说出高祖御笔印文那一瞬，他就感到了深深的恐惧。这恐惧源自即将到来的，最无能为力的，对自身的失望。他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坚持到底，毫不动摇，心中却早已预知，自己一定会动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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