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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微悲摧地点点头。睡个午觉，一杆子支到三年后。皇帝这活儿，他娘的是人干的么？难得皇帝清醒，宋微其实有满肚子问题要问。一时想不起那许多，想起最麻烦的一桩，抱怨：&ldo;三位国公，他们总吵架。&rdo;皇帝眯起眼睛：&ldo;三公各有立场职责、观点看法，难免不能一致。于君主而言，兼听则明，偏信则暗。他们肯在你面前吵架，不是坏事。&rdo;心里却想，太子年轻识浅，那三人即使并非有意，恐怕也免不了言辞放肆，还须私下敲打敲打。问儿子：&ldo;那你怎么办？&rdo;&ldo;怎么办？谁吵赢了听谁的呗！&rdo;皇帝笑了：&ldo;那要是谁也没吵赢呢？&rdo;宋微道：&ldo;谁也没吵赢，我就哭，说他们趁着爹生病欺负我。&rdo;皇帝愣住，继而哈哈大笑。直笑得宋微差点脸红，才道：&ldo;这办法不错，哈哈，真不错。&rdo;宋微等皇帝笑够了，小声道：&ldo;可是爹……我总不能……一直这样下去。&rdo;皇帝握住儿子的手：&ldo;不会的，小隐。不会一直这样。不必心急，也许过些年，他们谁也吵不过你，甚至根本不敢和你吵了。当然，那也未见得一定是好事。现在这样，也未见得是坏事。他们要吵，就随他们吵。你觉得谁有道理，便听谁的。要是谁都没道理，你就自己拿主意。&rdo;&ldo;这样……岂不是显得我很没用？万一我自己拿主意拿错了……岂不是更糟糕？&rdo;&ldo;择其善者而从之，本乃君王第一要务，怎么能说没用？君主臣辅，权柄执于你手。你认可谁的意见，这决定终究得你来下。至于你自己拿的主意……&rdo;皇帝一笑，&ldo;你放心，当真糟糕透顶，必定会有人告诉你。问题只在于，到那时候，你愿不愿听、肯不肯信。&rdo;&ldo;小隐，相信你自己，也相信你愿意相信的人。如此足矣。&rdo;宋微迟疑：&ldo;我愿意相信谁，真的……就可以相信谁？&rdo;&ldo;是。&rdo;皇帝直视着他，&ldo;爹爹把一切都交给你。这就是你的臣子，你的朝廷，你的江山，你的社稷。你愿意相信谁，就可以相信谁。&rdo;见儿子犹自懵懂，皇帝道：&ldo;爹爹问你，设若今日有人弹劾明国公，太子大婚前夕，临时将嫡长孙提为侍中司郎，且安排担任婚仪首席傧相，以权谋私，别有居心，你信不信？&rdo;宋微咦一声：&ldo;那个催妆诗念得格外好的大高个，是明国公的嫡长孙么？嗯，酒量似乎也不错。&rdo;大婚典礼上，宋微无暇注意其他。但首席傧相存在感太强，想无视亦不可能。&ldo;明国公任侍中令，提个侍中司郎，吏部没意见就行。他家嫡长孙傧相当得挺不错，完全胜任。再说这位已经内定是爵位继承人了吧？明国公用这样的方式先让我认认脸，也没什么不好。&rdo;皇帝点点头，又道：&ldo;小隐，爹爹再问你，设若宪侯执掌东南海防，有人弹劾他养寇自重，平荡不力，贪墨敛财，中饱私囊，你信不信？&rdo;宋微仰头哈一声：&ldo;独孤铣是这种人，我把脑袋输给他！&rdo;皇帝笑笑：&ldo;你总不能跟臣下赌自己的脑袋。&rdo;宋微道：&ldo;既如此，谁弹劾谁举证，打发去水军兵营里待待，海寇船上转转，搜集足够的证据再回来。&rdo;皇帝问：&ldo;你就这么相信独孤铣？万一他心怀怨愤……&rdo;宋微的脸垮下来：&ldo;爹，别装了，再装就没意思了。你要认为他可能是这种人，你会叫他来求我成亲？你会同意我娶独孤萦？你是怎么诓住的我，自然也是怎么诓住的他。你放心，有我一日，必将善待独孤一门。&rdo;话说至此，小儿子已经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思。皇帝不再多言，只缓缓道：&ldo;小隐，你看，你完全懂得如何抉择明断。圣人云：&lso;大道之行也，天下为公。选贤举能，讲信修睦。&rso;由此可知，君心即公心，公心即大道。你若时时记得，秉持公心，履行大道，则贤能趋附如百川归海，信睦自修如春风化雨，有什么可担忧的呢？&rdo;说完，默默望着儿子。宋微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：&ldo;爹……我……记下了。&rdo;皇帝微微一笑，慢慢闭上眼睛。皇帝这一回昏睡，连续两天未醒。宝应真人向太子委婉表达了送终的意思。到十一月初一，皇帝神志略微清楚，凡三品以上重臣，皇室宗亲，皆在外宫等候，轮班入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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