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晌,咬了牙:&ldo;我们去见太夫人!我做的事,我自己承担,谁也不拖累谁?&rdo;又道,&ldo;我又不是为了自己……那些省下的银子不还在帐上吗?&rdo;又道,&ldo;我这不是为了省些银子吗?&rdo;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出口。自己毕竟是勤哥儿和俭哥儿的母亲,太夫人不看僧面看佛面,总要给他们两兄弟几分体面……了不起就不当这个家了!话又说过来,要是一个月以前,像这样走到哪里都有人迎进奉出,说句话大家都要察言观色,她还真舍不得这个位置。可现在却不一样了。没想到做米生意还有这样多的诀窍,有这样大的利润。难怪伯母她们都想着法子做生意了……自己现在毕竟是仰仗着永平侯的名义,多有不便,如果……她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。徐令宁却是幽幽地叹了口气:&ldo;如今,也只能如此了!&rdo;就有人拍窗棂:&ldo;三爷,三夫人,侯爷来了!&rdo;是秋绫仓惶的声音。事出突然,夫妻两人不由惊慌失措地对视了一眼。徐令宁毕竟是男人,这几年掌着徐家的事务,见多识广,很快镇定下来,沉声说了一句&ldo;请快进来&rdo;,又转身吩咐三夫人,&ldo;快去收拾收拾去。&rdo;三夫人慌慌张张张地&ldo;哦&rdo;了一声,小跑着进了内室,见内室空荡荡的,这才想起刚才丫鬟、婆子们看着夫妻的神色不对都退了一去,又跑出来喊秋绫。秋绫早开了正屋的厅堂门,吩咐丫鬟去迎徐令宜、沏茶,听见三夫人喊自己,知道三夫人是要重新梳妆,应了一声,亲自带了平时服侍的丫鬟打水端进了内室。徐令宜远远地就看见三房的大门紧闭,想到自己要徐令宁明天正午之前把事情交待清楚,猜测两口子肯定起了口角。叩了门,有意放慢了脚步。正好给时间让三夫人回避。事到如今,还有什么好说的!徐令宁看见徐令宜,不由苦笑。&ldo;四弟坐吧!&rdo;徐令宜却笑道:&ldo;算了,我也不坐了。范维纲回来了,请听戏。天寒地冻的,我瞧着三哥也没什么事。不如一起去吧!&rdo;徐令宁怔住。&ldo;我们兄弟好久都没有单独在一起说说话了。&rdo;徐令宜索性把话挑明了,&ldo;正好维纲请客,去喝两盅去。&rdo;徐令宁明白,徐令宜是有话单独和自己说。可这样急,又找了个没有任何破绽的借口……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?念头闪过,他又觉得很是怅然。就算是打主意自己又能如何?毕竟错在自己!他起身吩咐身边的丫鬟:&ldo;我和侯爷出去吃酒了。你们跟夫人说一声!&rdo;丫鬟应声去了内室,徐令宁抓了一旁的斗篷:&ldo;走吧!&rdo;徐令宜看着眼前头发有些凌乱的哥哥,想到小时候他领着自己在后花园里捉蝈蝈,想着爹死后也是这样寒风刺骨的大雪天,两人一起立在罗家胡同口等罗老太爷下衙……他不由轻轻地喊了一声&ldo;三哥&rdo;:&ldo;你头发乱了,让丫鬟们帮着梳梳吧!&rdo;徐令宁摸着鬓角,半天没有做声,眼角却有水光闪动。他想到爹死的那年,两人一起立在罗家胡同口等罗老太爷下衙,这个还没能承到永平侯爵位的弟弟沉默地站在那里,对冷得直跺脚的自己说:&ldo;三哥,你放心,我一定会让你扬眉吐气。让别人看到你就只知道笑,只敢笑……&rdo;那个时候,自己是怎么想的?又是怎么说的?并不相信。却不愿意敷衍他,压了他的决心,表情认真地点头:&ldo;行啊!我就指望着我四弟给我长脸的那天了。到时候我们兄弟在燕京里横着走。&rdo;那样的时光,什么时候不见了……&ldo;两兄弟又一起出去了!&rdo;太夫人面露失望。十一娘笑道:&ldo;平日的一些应酬侯爷想去就去,不想去就不去。可如今年关将近,各地的封疆大吏有借故提前回京给皇上问安的,侯爷却是不能不见见的。&rdo;太夫人点头:&ldo;我何尝不知道。只是这段日子屋里热闹,心里有些舍不得。&rdo;十一娘笑道:&ldo;等到了明年初夏的时候就好了。&rdo;春天各地的封疆大吏会回京述职,以徐令宜的身份地位,应酬又会多起来。&ldo;等到明年初夏,天气回暖了,我们也多的是地方去。谁还要他陪着?&rdo;太夫人佯作不在意地笑着,三夫人来了。她穿了件大红色十样锦的妆花褙子,梳了牡丹髻,戴了赤金碧玉头箍,画了眉,抹了粉,沫了胭脂,打扮得隆重又华丽。看样子,两口子吵过架了……只有想掩饰什么,才会在那方面特别的注意……不会是被打了吧……十一娘暗暗猜测,上前和三夫人见了礼。太夫人则笑道:&ldo;这是去了哪里?&rdo;三夫人笑盈盈地上前给太夫人行了礼,道:&ldo;天气冷,待在家里没事,就整了一下箱笼。&rdo;说着,低头看身上的衣裳,&ldo;没想到还有件这样漂亮的褙子,就拿出来穿了来见您。怎样,还可以吧?&rdo;太夫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:&ldo;好看。这样亮眼的衣裳,过年的时候穿也好!&rdo;&ldo;真的!&rdo;三夫人笑道,&ldo;等会回去放好了,等过年的时候再拿出来穿。&rdo;太夫人就指了三夫人回头笑望着立在自己身后的十一娘:&ldo;你看,趁机向我诉苦,讨新衣裳穿!&rdo;十一娘笑道:&ldo;娘库房里不知道放着多少好东西。不如趁机赏些我们吧?我们过年穿了您赏的衣裳走亲戚,也有颜面。&rdo;说着,抿着嘴笑了笑。老人家,又有这个能力,谁不愿意做个散财童子招人喜欢。太夫人呵呵笑,对一旁的杜妈妈道:&ldo;真是搭不得腔。&rdo;&ldo;那也是您的好东西多,让年轻人都眼红。&rdo;杜妈妈态度不卑不亢地奉承着太夫人,让人听了十分舒服。太夫人果然很高兴,吩咐魏紫:&ldo;明天去开了库房,把宫里赏的几匹新式样的妆花、刻丝都拿出来给她们挑。&rdo;又道,&ldo;把丹阳也叫上。给怡真也留几匹。&rdo;&ldo;哎呀!&rdo;三夫人满脸惊喜,只是略略有些夸张了些,&ldo;托娘的福,这下可得好了!&rdo;十一娘莞尔:&ldo;娘心疼可来不及了!&rdo;太夫人只是呵呵笑。杜妈妈就道:&ldo;我们家太夫人的东西多着呢,只要你们有力气搬得走。&rdo;三夫人则转头对十一娘笑道:&ldo;这赶情好,我们还得多吃几碗饭才行。&rdo;惹得满屋人都笑起来。正好徐嗣勤三兄弟到了,问了安,忙问大家笑什么,杜妈妈把刚才的话学了一遍,徐嗣俭立刻道:&ldo;我也要做新衣裳。&rdo;三夫人伸出纤指,恨铁不成钢地点着小儿子的额头:&ldo;我什么时候缺你的吃穿了?&rdo;徐嗣俭支支吾吾。徐嗣勤见了忙笑道:&ldo;山外有山。见了祖母的东西,谁不稀罕。就是我也想。只因年纪最长,不好意思开口罢了。&rdo;逗得太夫人满脸是笑:&ldo;就是,就是。要不然,你母亲怎么一心一意念着我的那些东西呢!&rdo;谆哥儿听了在一旁奶声奶气地嚷:&ldo;我也稀罕祖母的东西!&rdo;大家笑不可支,气氛十分热闹。吃了饭,太夫人依旧千叮万嘱地送徐嗣勤和徐嗣谕出门,十一娘和三夫人、徐嗣俭待ru娘带了贞姐儿和谆哥儿歇下,这才辞了太夫人出门。太夫人年纪大了,睡眠日渐少了。戌时关了门,并不立刻就睡,常会和杜妈妈或是魏紫、姚黄聊聊天,打打叶子牌。今天也不例外,只是让屋里服侍的都去睡了,只留了杜妈妈一人。&ldo;去打听打听。&rdo;太夫人刚才脸上流露出来的慈爱与和蔼变成了精明和干练,&ldo;五军都督府的都督,除了老四,还有谁参与了巡城?再问问白大总管,昨天夜里老三和谁一起算帐?问问老三身边的小厮,范维纲范总兵什么时候回来的?在哪里听戏?听的是什么戏?两位爷什么时候跟范大人分的手?什么时候回的府里?&rdo;杜妈妈也一改刚才的笑容可掬,神色凝重地应了一声&ldo;是&rdo;。第二天巳初过一刻,太夫人已和住常一样,净了手坐在佛堂东间的暖阁里抄《心经》。杜妈妈轻声走进来。太夫人正襟危坐,笔走游龙,眼皮也没有抬一下。&ldo;怎样?&rdo;杜妈妈想到得来的消息,任是老成,也不由顿了顿才开口:&ldo;五军都督府的人说,没安排人巡城。白大总管说,三爷前天夜里一个人在司房里侍了一夜。三爷身边的小厮说,范总兵是大前天回来的,请了侯爷去听戏。侯爷和三爷是酉正三刻到的,戌初走的,亥正一刻回的府。&rdo;她尽量简单、不带感情的述说着所听到的一切,可声音还是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。太夫人好像没有听见似的,直到收了最后一笔,这才抬头望着杜妈妈:&ldo;把这字裱起来,送给老三。&rdo;杜妈妈恭敬地弯下腰去,尊敬地应了一声&ldo;是&rdo;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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