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甘夫人听着微微一愣，没有做声。十一娘心里一松。能听得进劝就好。又让小丫鬟去催雁容：&ldo;快些端过来！&rdo;甘夫人听着轻轻地叹了口气，闭上眼睛倚在了大红底绣鹅黄色芙蓉花的迎枕上，映着苍白的容颜，透着几份赢弱。十一娘轻轻地帮她掖了掖被角，坐在c黄前的小杌子上陪着她。不一会，雁容就急急端了羊羹进来。十一娘亲手端给甘夫人。甘夫人勉强吃了几块。十一娘又帮她倒了杯热茶漱了口，抽了迎枕服侍她躺下，然后轻手轻脚地放下罗帐，正准备离开，却被一把抓住。&ldo;四夫人……&rdo;十一娘低头，看见甘夫人噙满泪水的眼睛。&ldo;孩子没了！&rdo;她话一出口，泪如泉涌。孩子没了？谁的孩子没了？甘夫人吗？十一娘的目光不禁落在甘夫人的腹部。雁容却是神色大变，一个手势，立刻把屋里服侍的带了下去，自己守在了门口。而十一娘念头一起，就立刻推翻了自己的猜测。甘夫人膝下空虚，曹娥、兰亭和忠勤伯的几个儿子都是嫡妻所生。如果是甘夫人，中年得子，那可是件大喜事，虽然不至于众星拱月，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为兰亭的婚事忙进忙出了！思忖间，甘夫人已哽咽道：&ldo;年轻的时候，伯爷怕我生了儿子会动了心思，一直防着我……我想着我是续弦，半路的夫妻，伯爷不放心也是正常……路遥知马力，日久见人心。只要我真心对他好，真心对孩子们好，他迟迟早早会明白我是个怎样的……可不曾想到……&rdo;甘夫人低泣起来，&ldo;现在伯爷想为我留个依靠了，世子爷却开始担心了……他都是要做外公的人了，不过是通房生的养在我名下，就这样也容不下吗？&rdo;她说着，捂着嘴呜呜地低声哭了起来。添箱时的缺席，甘大奶奶兴奋的神色，今天的晕倒。都有了答案。十一娘望着就是哭，也不敢肆无忌惮放声大哭的甘夫人，不禁泪盈于睫。&ldo;既然伯爷有心，孩子没了，以后再生就是了！&rdo;她言不由衷地安慰着甘夫人，&ldo;您也别太伤心了，身子骨要紧！&rdo;&ldo;再生……&rdo;甘夫人怅然若失地轻轻摇了摇头，&ldo;伯爷年纪大了……以后没机会了……&rdo;晶莹的眼泪就顺着甘夫人的面颊落在了枕头上，立刻洇成一团殷红色。她却紧紧地咬唇，好像怕自己伤心感动之下说出什么不妥当的话来似的。十一娘落下泪来。又怕糊了妆容，忙掏了帕子擦着眼角。……自那天送走了甘夫人以后，十一娘偶尔会个人的时候发发呆。琥珀见了不免担心：&ldo;夫人，过了这两天就好了！&rdo;&ldo;我没事！&rdo;十一娘道，&ldo;只是在想事情。&rdo;随着十一娘开始主持中馈，她们接触的人更多了，面临的事也更多了。琥珀有时候都要仔细理一理思路，更何况是十一娘！琥珀不敢打扰，只能在生活起居上细心地照顾她。亲自洗了樱桃用水晶碟子装了捧过去。贞姐儿从威北侯府回来了。十一娘招呼她吃樱桃：&ldo;快去洗了手来吃樱桃！&rdo;雁容等人忙打了水给贞姐儿净脸净手。贞姐儿亲亲热热地坐到了十一娘的身边。&ldo;怎么样？&rdo;十一娘推了推装着樱桃的水晶碟子，&ldo;那边还热闹吧？&rdo;贞姐儿连连点头：&ldo;芳姐儿和她的两个堂姐、娴姐儿和她的一个表妹、十二姨，还有李大小姐、梁家两位小姐……摆了三张桌子才勉强坐下。大家正玩击鼓传花呢！&rdo;她是午初去的，此刻是末初，不过去了一个半时辰，依约只吃了午饭就回来了。&ldo;是不是有点遗憾？&rdo;十一娘笑望着贞姐儿。姊妹们都在那里玩，她却要赶回来。&ldo;不会啊！&rdo;贞姐儿笑容灿烂，&ldo;慧姐儿见我去了好高兴。&rdo;又道，&ldo;二伯母也说的对，我还没有除服，这样的场合还是少参加为好！&rdo;然后拉了十一娘的衣袖，带点撒娇的样子，&ldo;母亲，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！&rdo;望着她满足的笑脸，十一娘笑揽了她的肩膀：&ldo;知道就好！等会回去，要记得跟二伯母说说。&rdo;贞姐儿点头，脸上露出几份犹豫。&ldo;怎么了？&rdo;十一娘柔声问她。贞姐儿想了想，才低声道：&ldo;二伯母这两天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！&rdo;自从项太太回娘家看望她嫂嫂之后，二夫人又出去过两趟，一次说是去项太太娘家探病，一次是项大人去任上她去送行了。但二夫人的神色一向淡淡的，十一娘自己也很忙，在太夫人那里遇见也没有仔细地打量。她沉吟道：&ldo;知道是为什么不高兴吗？&rdo;&ldo;不知道。&rdo;贞姐儿道，&ldo;我看结香姐姐这几天轻手轻脚的，还喝斥小丫鬟太过喧阗。&rdo;十一娘失笑：&ldo;这样就算不高兴啊？你琥珀姐姐不也常常喝斥小丫鬟吗？&rdo;&ldo;那不一样啊！&rdo;贞姐儿认真地道，&ldo;母亲脾气好，大家虽然敬着您，可见了您却不觉得害怕。那些不懂事的小丫鬟只当您可亲，不免有僭越的时候。琥珀姐姐要是再不管教管教，那些小丫鬟岂不没有了规矩。二伯母却很肃穆，大家见了她本来就有些战战兢兢的，更别说是嬉闹了。结香姐姐又是个没有脾气的，现在竟然喝斥起小丫鬟来了……&rdo;说到这里，她不由嘟呶道，&ldo;多半是二伯母心情不好，所以一点点动静听着都觉得烦燥……结香姐姐这才发脾气的！&rdo;十一娘没有什么尊卑的观念。她虽然遵守，对于略有些僭越的举动并不深究，小丫鬟们年轻小，在她面前比较放松。不像那些管事妈妈，个个被她挑过刺，而且还一挑一个准，在她面前反面有些畏惧。不过，贞姐观察的可真是仔细！二夫人又不用管家，也没有孩子淘气，徐嗣谕的婚事虽然不顺利，但也没有一个准信说项家不同意。她心情不好，难道与项家迟迟不给徐家答复有关？送走了贞姐儿，十一娘让琥珀去打听二夫人回娘家的情况。十一娘的猜测很快得到了证实。晚上她去给太夫人问安遇到了二夫人。二夫人正挨着太夫人低声说着什么，看见十一娘进来，她微微点了点头：&ldo;四弟妹来了！&rdo;十一娘笑着和她见了礼。太夫人就说起兰亭的婚事来：&ldo;……人你都认识了。我年纪大了，受不得那喧阗，到时候你带了丫鬟、婆子去就行了。&rdo;从担心自己打不开局面到现在的全然放手，这算不算是一个进步呢！十一娘笑容愉悦。她坐到了太夫人身边的太师椅上：&ldo;侯爷和我商量，他去忠勤伯府，我去梁大人府上。娘，要不您和侯爷去忠勤伯府吧？黄夫人她们都会去的。你会会老朋友，说说闲话的，也热闹热闹！&rdo;十一娘是真心想太夫人去。年纪大的人，朋友越来越少，身体越来越差。趁着身体还行，老朋友还在，多聚一聚才是。&ldo;这个老四。&rdo;太夫人听了笑道，&ldo;把你支到梁家去吃喜酒，自己去忠勤伯府，莫非他是在躲什么事？&rdo;二夫人在一旁笑道：&ldo;应该是开海禁的事吧？侯爷身份不同一般，不管是赞成的还是不赞成的，只怕到时候都要想着法子和侯爷搭上。我看这样也好，免得得罪人。&rdo;太夫人微微点头，笑道：&ldo;这海禁还是不禁？可不是闹着好玩的。指不定就是几家倾塌几家兴旺的事。别以为只有那些商人惦记着海禁的事，燕京城里这些公卿之家只怕也都死死地盯着呢？我看这样，&rdo;太夫人说着目光就落在了十一娘的身上，&ldo;侯爷哪也别去了，我也在家里呆着。我们只讲亲疏。忠勤伯府和我们家是姻亲，你代表永平侯爷去忠勤伯府喝喜酒吧！&rdo;十一娘没有立刻答应，而是委婉地道：&ldo;我回去跟侯爷说说！&rdo;太夫人听了轻轻颌首，笑着和两个媳妇说了些往年的轶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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