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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不得不说，六姨娘的考虑有她的道理。可罗家也有罗家的立场。嫁个女儿，总不能花了钱还胳膊肘儿住衣袖里折吧！而且六姨娘这样闹死闹活的样子，也让她觉得有点不舒服。不孝有三，无后为大。可&ldo;阿意曲丛，陷亲不义&rdo;也是不孝。罗振兴不过是不想让十二妹为难，要不然，因为罗振兴完全可以拿自己和五娘、十娘做比较──她当年嫁妆最多，是因为女婿是永平侯，五娘和十一娘，一个嫁了举人老爷，一个嫁了国公府世子爷，相比之下，王泽小小一个秀才，执意照着五娘嫁十二娘，只怕是罗大老爷也没有什么好办法！&ldo;姨娘的意思我明白。&rdo;十一娘肃然地道，&ldo;可有时候，人也不能一味地只算自己的帐。&rdo;事情总有双面性，辩来辩去未必能说服别人，也没有什么意义。解决问题才是目的。说其他的，六姨娘也未必能明白，不如就顺着她的思路说下去。她沉吟道，&ldo;常言说的好，坐吃山也空。你也是为了十二妹好，怎么不仔细考虑考虑。&ldo;你这样说，不过是指望着能把十二姑爷的弟弟供出来，只要供出来了，十二妹的日子也就熬到了头。可要是供不出来呢？这些钱岂不是白白打了水漂！&ldo;与其把银子一点点的都填进去，还不如置些产业，每年大大小小是个收益。就是十二姑爷的弟弟没能供出来，以后家里的嚼用也有个着落。况且以后十二妹还会有自己的孩子，如果和他的叔叔一样，也是个读书的料，那供不是不供？到时候又用什么钱供？退一步说，就算是十二姑爷的弟弟中了进士入了仕途，难道十二妹的孩子还全指望靠着叔叔救济不成？就是丈夫，也要左手过右手，何况是亲戚！&rdo;六姨娘听着神色一震，半晌才道：&ldo;照姑奶奶的意思，还要留点银子给自己的好？&rdo;不是左，就是右。这个六姨娘，此刻也想拧着了！&ldo;我的意思。还是把钱分成几份，有的置产业，有的置田亩，有的留在手里活用。这样一来，不管出了什么事，都有个退路。&rdo;又道，&ldo;只是银子不多，我们多想想办法，帮着十二妹置办些不贬值的产业。比如说买宅子，就尽量靠近大时坊、小时坊、仁寿坊、澄清坊。这些地方的房子不是靠近宫里，就是靠近东、西两市，就是哪天要卖，也不至于亏得太厉害。至于置办田庄，尽量在山东。离京里近，又比大兴县的田庄收益好。&rdo;六姨娘点头，低声道：&ldo;我明白姑奶奶的意思，只是这样的好地方，哪里就那么容易找得到……&rdo;十一娘就等着她这句话。道：&ldo;四姐夫在行人司行走，来来往往都是些高官贵人，别的不说，消息最机通。七姐嫁到了山东，七姐夫有&lso;薛邑君&rso;之称，那边的地界上没有他不认识的人……&rdo;她故意不提自己，意味深长地看了六姨娘一眼，&ldo;大哥不计较这些，也是希望我们兄妹和和和睦睦，过得好。独木不成林，齐力才断金。六姨娘既然是为十二妹打算，有些事，就要多思商些才是。十二妹嫁过去，妯娌众多，是非也多，头几年肯定是要摸着石头过河般过日子的。你总要给个使力的拐杖她吧？&rdo;六姨娘听着恍然，又是个脑筋灵活的，立刻打蛇上身，道：&ldo;姑奶奶说的有道理。那我就全指望着姑奶奶给我当家作主了！&rdo;这下好了，谁出的主意谁去干去！十一娘笑道：&ldo;我们娘家还有能干的嫂嫂，哪里就轮到我这个出了嫁的姑奶奶cha手了。姨娘这性子该改一改了。&rdo;送走了六姨娘，十一娘呆呆出了会神。有时候，看六姨娘她就会想到五姨娘，虽然方式不同，性情各异，可希望女儿能过上好日子的心愿却是一样的。罗振兴拿了五千两银子出来，又把人送到了燕京，罗四奶奶再能干，没有人脉也不成。有些事，只怕还得她出面帮着周旋。十一娘想着今天罗四奶奶去拜访五娘和十娘了，让琥珀派个婆子到弓弦胡同留语，请罗四奶奶第二天来一遍。中午午觉起来，让人搬了炕桌过来，伏案写了两封信。一封给七娘，请朱安平帮着在山东买地，一封给四娘，请余怡清帮着打听房子的事。搁了笔，竟然眼睛有些花。自从生了孩子，身体好像一下子变得差了很多。十一娘想了想，让人拿了镜子过来。素白的脸，眼睛大大的，下巴尖尖的，嘴唇的颜色淡淡仿若梨花，只有一双弯弯的秀眉依如往昔般乌黑柔顺，显得特别醒目。她轻轻地把靶镜反手覆在了锦被上，映入眼帘的是只苍白的手，静静地落在大红的锦被上，握着把古铜色的靶镜，青色筋脉微微凸起，有一种静谧的脆弱。十一娘沉默半晌，让小丫鬟叫了万妈妈进来。她低声把自己这些日子的身体情况告诉了万妈妈：&ldo;……你说，这种情况正常吗？&rdo;已经有七、八天了，恶血却越来越多。十一娘身体很虚，有些事又说得含含糊糊，她们还以为是生产是受了折腾，只在食上精心调理。却不曾想……万妈妈脸色微变，立刻道：&ldo;我看，还是请刘医正来诊诊脉吧！&rdo;也就是说，不太正常了。十一娘让芳溪拿了对牌：&ldo;去请刘医正来。&rdo;芳溪应声而去，帘子一撩，却和徐令宜碰了个正着。看见芳溪手上的对牌，他随意笑道：&ldo;这是怎么了？&rdo;&ldo;有些不舒服，让芳溪去请刘医正来看看。&rdo;十一娘一副不愿意多谈的样子，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，然后笑着问他，&ldo;侯爷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？可有什么收获？&rdo;徐令宜这几天心情极好，连着几天带了小厮去逛东大街旁专卖古玩字画的潘楼巷胡同，每到酉时才回。今天比往常早一些。&ldo;没有。&rdo;徐令宜笑着坐在了c黄边，&ldo;不过是些西贝货罢了。&rdo;见谨哥儿在十一娘被子里睡得熟，笑道：&ldo;这小子，一天十二个时辰，他到有十一个时辰在睡。&rdo;语气里隐隐带着些许的怜爱。&ldo;小孩子，都是这样的。&rdo;两人正说着话，有小丫鬟进来：&ldo;侯爷，夫人，落叶山那边的文竹过来。说奉了二少爷之命，给六少爷送东西。&rdo;徐嗣谕因在落叶山守孝，没有回府看谨哥儿。十一娘想到贞姐儿代徐嗣谕送的东西，不由笑起来，吩咐小丫鬟：&ldo;让文竹进来！&rdo;心时想着，也不知道徐嗣谕是否知晓……要是也送了金手镯来……侧了头对徐令宜道：&ldo;也不知道送的是些什么？&rdo;眸子一闪一闪的，好像非常感兴趣的。徐令宜眼底就有温和的笑意。生产的时候一波三折，虽然最后母子平安，可十一娘好像伤了元气似的，人苍白羸弱不说，精神也很差，常常说着话眉宇间就露出倦意来。难得她有这样的好心情。他柔声道：&ldo;你想要什么？&rdo;&ldo;什么？&rdo;十一娘一时没有会意过来。徐令宜轻轻摸了摸她的头，笑着低声又问了一遍：&ldo;你喜欢什么？&rdo;是要送她东西吗？十一娘很是意外，愣愣地望着徐令宜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徐令宜就携了她的手。十一娘的手纤细柔软，从前是很温暖的，现在指尖却有些冷。他握了手，她的手被攥在了他的掌心。&ldo;我在潘楼巷看到不少好玩的东西。&rdo;他轻声道，&ldo;有桦木雕的木鱼，用络子穿着，挂在c黄边做饰物；有用琉璃烧的胆瓶，轻轻吹气进去，就发出&lso;呜呜&rso;的声音；有用瓷做的小鸡啄米，小鸡啄下米，就咯咯地叫；有用琉璃烧的胆瓶，轻轻吹气进去，瓶底振动，会发出咕咕咕的声音手镯。还看见一个烧玻璃的胭脂盒，当成珐琅来卖。不过，还是挺漂亮的……&rdo;十一娘渐渐缓过来：&ldo;那，侯爷觉得什么东西有趣，就带一个回来吧！&rdo;难得他一片好意。徐令宜颌首，文竹进来。&ldo;夫人，侯爷。&rdo;她曲膝行了礼，将徐嗣谕送的东西奉上，&ldo;二少爷亲手雕的一尊罗汉。说是祝六少爷笑口常开。&rdo;用竹子雕的一尊袒胸露腹的罗汉。刀法粗犷，罗汉眉宇间流露出来的乐观开朗却跃然而出。看得出来，徐嗣谕在雕刻方面很有些造诣。&ldo;雕得可真好！&rdo;十一娘赞扬了一句，笑着收下罗汉，把它摆在了c黄头，问起徐嗣谕来：&ldo;……如今入了冬，那边的银霜炭可够烧？二少爷的暖耳、皮袄可都带了过去？落叶山偏僻，我让人每隔三天就送些新鲜的水菜过去的，管事们做事可尽心？&rdo;&ldo;回夫人的话，&rdo;文竹毕恭毕敬地道，&ldo;九月初的时候针线上就将二少爷的冬衣都准备齐全了。入了冬，曹管事更是每隔三日过去一次，水菜、禽蛋都很新鲜。每次去，都要到柴房看看烧火墙的炭够不够用。少爷又说&lso;天降大任于斯人，必先苦其心志，劳其筋骨&rso;，除了暖砚炉，并不常用银霜炭。不仅够用，而且有多的。&rdo;说话清晰有条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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