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兰亭眉宇间闪过一丝懊恼，又很快展颜笑道：&ldo;黄姐姐放心。我要是等会不去，你差人来揪我就是&rdo;笑容到底有些勉强。黄三奶奶还要说什么，周夫人已轻轻拉了她的衣袖：&ldo;你一个做姐姐，哪有和妹子斤斤计较的。&rdo;又招呼其他人，&ldo;我们快点吧！在这里躲了半天，要是晚饭还去迟了，太夫人等人只怕要罚我们的酒了。&rdo;黄三奶奶是个机敏的，哪里听不出来，掩袖笑着和周夫人出去了。甘夫人走在最后，看了正和十一娘说话的兰亭一眼，犹豫了片刻，这才转身离去。&ldo;出了什么事？&rdo;十一娘关心地问兰亭。兰亭也不瞒她：&ldo;大哥和扬州半塘龚家的人做生意，想我公公跟泉州市舶司打个招呼。我试了试公公的口气，公公不仅很为难，还委婉地告诫我，让我别cha手福建的事务。&rdo;她苦笑道，&ldo;我跟大哥说，大哥不仅不听，反而说我没有尽力。刚才我一下轿，大嫂就找我说这件事。我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楚，只好躲到你这里来了。&rdo;十一娘听着不由叹了口气，把当初徐令宜曾助甘太夫人之口告诫忠勤伯的事说了：&ldo;……也不知道福建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局势。有的人生怕沾上，有的人则趋之若鹜。真是让人担心。&rdo;她说这话的时候，想到了区家。兰亭就凑在她耳边低声道：&ldo;上次姐姐来信，区家的人斗得很厉害。福建略有些名望的家族都被牵扯进去。还有些人则避到江南一带。就是蒋家，也告诫子弟拘俗守常，不得做出飞扬跋扈之事，如若惹了是非，立刻遂出家门。&rdo;十一娘脸色微变。朝代变更，只有家族是永远的依附。遂出家门，等于被弃于社会。但区家内乱，对徐家来说却是好消息。&ldo;没想到事态这样严重。&rdo;她沉吟道，&ldo;曹娥在那边还好吧？&rdo;&ldo;怎么可能好！&rdo;兰亭无奈地道，&ldo;三姐夫已有两个庶子，一个庶女。&rdo;&ldo;蒋家怎么能这样？&rdo;十一娘眉头微蹙──嫡妻没有进门，就允许妾室生下庶子、庶女。&ldo;三姐嫁过去的时候，三姐夫都是二十好几的人了，房里怎么可能没人。&rdo;兰亭苦涩道，&ldo;那几个庶子女，最大的不过一岁多。&rdo;一岁多……算算日子，正是甘家闹分产，蒋家派教养妈妈过来之后。两人说着话，甘夫人折了回来：&ldo;兰亭，那边太夫人问你呢？&rdo;竟然催来了。兰亭求救般望了十一娘一眼。十一娘立刻笑道：&ldo;我正巧有些事要兰亭帮帮我。还请甘夫人先行一步，我们说完这几句就散了。&rdo;甘夫人没有办法，讪讪然地走了。兰亭携了十一娘的手：&ldo;让你为难了！&rdo;&ldo;有什么为难的！&rdo;十一娘笑道，&ldo;我也不太喜欢你这个嫂嫂。&rdo;兰亭大笑起来。十一娘留她吃了晚饭，两人又说了半天的话，到了掌灯时分，差了小丫鬟去花厅那边打探甘夫人的行踪。&ldo;还没有走。&rdo;小丫鬟道，&ldo;陪着太夫人、黄夫人说话呢！&rdo;&ldo;看样子，她是铁了心要和你碰面。&rdo;十一娘道，&ldo;这样僵着也不是个事。我看，你不如从后门回去──彤哥儿还在家呢！&rdo;兰亭神色微黯，轻轻点了点头。晚上徐令宜回来，十一娘把兰亭的话告诉了他：&ldo;……福建的形势真的这样复杂吗？&rdo;徐令宜显然对此很了解，淡淡地道：&ldo;说不上复杂，只是不想扯进去，各扫各的门前雪罢了。&rdo;说着，坐到了c黄边，笑道：&ldo;我今天听到一个好消息。邵仲然中了武举。&rdo;&ldo;真的！&rdo;十一娘很高兴，&ldo;刚才林大奶奶来都没有提起。&rdo;&ldo;我刚得到消息。&rdo;言下之意，林大奶奶肯定没有他的消息快。十一娘笑得璨然。徐令宜道：&ldo;就这么高兴？&rdo;&ldo;当然了。&rdo;十一娘道，&ldo;这样贞姐儿嫁的时候，也体面些。&rdo;徐令宜道：&ldo;那索性给他谋个差事好了……成亲的就更体面了。&rdo;&ldo;别，&rdo;十一娘道，&ldo;人一生长着，拔苗助长有什么好的。我瞧邵仲然这样就挺好。考了武秀才再考武举人，中了武举人再考武进士，中了武进士再谋差事。一步一步的，该干什么的时候就干什么。心里也踏实些。何况人生不过是个过程，要紧的是知道欣赏身边的风景。&rdo;&ldo;你还挺多新鲜话的。&rdo;徐令宜笑了笑，问起谨哥儿：&ldo;……人呢？ru娘抱去喂奶了？&rdo;话音一落，突然意思到十一娘有很多怪僻──她不喜欢看见ru娘给谨哥儿喂奶，所以ru娘喂奶的时候，都会避到一旁去。十一娘&ldo;嗯&rdo;了一声，就看见顾氏把谨哥儿抱了进来。徐令宜上前抱了儿子，对十一娘笑道：&ldo;今天我们谨哥儿可出风头了！&rdo;口气里充满了为人父的与有荣焉，&ldo;老卓那嗓门，硬是没把他笑醒。蒋飞云夸他&lso;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&rso;呢！&rdo;十一娘笑道：&ldo;人家说的是客气话！&rdo;&ldo;我知道是客气话。&rdo;徐令宜笑着坐在了c黄边，&ldo;不过谨哥儿也有点胆色──从前在军营，大家最怕就是老卓的嗓门，他兴致高昂地嚷起来，像在打雷，别说是睡觉了，就是听一听都让人觉得难受。&rdo;说着，亲了睡得正酣的谨哥儿一口，&ldo;可见蒋云飞的话也有几份道理。&rdo;十一娘大笑。说到底，徐令宜还是觉得蒋云飞夸谨哥儿的话有道理。是不是做了父母，对自己的孩子总有份偏心呢？&ldo;侯爷快去换件衣裳吧！小心身上的酒气熏了孩子。&rdo;徐令宜&ldo;嗯&rdo;了一声，还是抱了谨哥儿半天才去净房。十一娘让顾妈妈端了温水进来给谨哥儿擦了擦脸。顾妈妈在一旁笑道：&ldo;我们侯爷，看见谨哥儿眼睛都笑起来，不知道有多喜欢呢！&rdo;十一娘拿着帕子的手微微一顿，半晌才低声道：&ldo;这种话，以后都别再说了──孩子多是持宠而娇。可别把他养成个娇横的性子才是！&rdo;顾妈妈是乡野出身，并没有多想。笑着应&ldo;是&rdo;，奉承十一娘：&ldo;夫人这样，比得上孟母了。听说她为了孩子，曾经搬了三次家呢！&rdo;十一娘听着笑道：&ldo;孟母可比不上。不过要跟孟母学一学。你们可别阴奉阳违的，到时候孩子看见我严肃，在我面前一个样；看见你们溺爱，在你们面前又是一个样。到底难成气侯，毁了他的一生。&rdo;顾妈妈忙道：&ldo;夫人放心，您有什么吩咐，我一定不会违逆的。&rdo;十一娘笑着点了点头。既然出了月子，每天的晨昏定省就不能免了。第二天一大早，十一娘带着抱着谨哥儿的顾妈妈去了太夫人那里。太夫人见了嗔道：&ldo;你这孩子，这么急干什么？先把身体养好再说。&rdo;携了她的手坐到了炕上。&ldo;不过是从正屋到您这里。&rdo;十一娘笑道，&ldo;不惹事。何况天天在c黄上躺着，人都要发霉了，正好走动走动。&rdo;&ldo;就是走动，也不用这样早。&rdo;太夫人说着，示意顾妈妈把谨哥儿抱到自己面前，&ldo;我知道你们孝顺，可孝顺有千百种。晨昏定省是一种，你把身体养好了，照顾老四、教养子嗣、主持家馈，让我能安安心心的颐养天年，这也是一种。&rdo;说着，把谨哥儿抱在了怀里，&ldo;你听我的话，先好好养上三、五个月，待身子骨好一些了，再来给我请安也不迟。&rdo;十一娘听着有些羞惭。自己病着，家里的事全搁在了太夫人的身上。认真一想，她的孝顺到流于表面了。她脸色微红，低声道：&ldo;娘说的是。&rdo;太夫人见了笑着微微颌首，低头看睁着眼睛的谨哥儿：&ldo;瞧这双眼睛，又黑又亮，不知道有多精神。&rdo;一旁的杜妈妈见十一娘面露尴尬，忙凑趣似地道：&ldo;可不是。我越瞧越觉得像侯爷小时候。&rdo;正说着，有管事的妈妈来请太夫人示下。十一娘起身告辞。太夫人却要留了谨哥儿：&ldo;……你好好去歇了吧！谨哥儿给我作个伴。&rdo;十分喜欢的样子。老人都喜欢孩子，谨哥儿又是家里最小的。十一娘想到五夫人正怀着身孕。说不定那边生了，太夫人对谨哥儿的关注又小了些。她心里虽然舍不得，又不忍让太夫人伤心，只好反复叮嘱顾妈妈、万三媳妇、红纹、阿金等人好好照顾谨哥儿，自己曲膝行礼退了下去。出了门，乌云密布，一阵北风刮过来，有些刺骨的凉。&ldo;看这样子，怕是要下雪了。&rdo;琥珀望了望天。十一娘掖了掖披风，笑道：&ldo;瑞雪兆丰年。我们正好可以赏雪景。&rdo;说着，往后院去，&ldo;我们去看看五夫人吧！──她怀了身孕。从前我在月子里，不便拜访，如今出了月子，怎么着也要去看看才是。&rdo;&ldo;是！&rdo;琥珀应着，扶着十一娘去了五夫人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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