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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嗣诫立刻站了起来：&ldo;怎，怎么了……&rdo;他有种不好的预感。&ldo;五弟，&rdo;徐嗣谆的嘴唇有些哆嗦，&ldo;连我们都能查出来……当时爹爹在西北打战……爹爹自己怎么会不知道……爹爹是永平侯，谁能让他吃亏……而且这么多年了，也不追究……肯定是自愿的……据说，当年五叔还包养过戏班，跟人学过唱戏……事后，所有知道柳家当年事的人都找不到了……&rdo;他是刚才突然想起小时候有一次祖母为五叔包戏班发脾气的事。戏班的头牌好像就姓柳。他让王树去问家里的老人，证实那个头牌就是柳惠芳。徐嗣谆的声音颤颤巍巍的，说话也没有什么条理，徐嗣诫却听得懂。他的面孔变得和徐嗣谆一样，隐隐透着青色。兄弟俩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朝五夫人住的地方望过去。怎么可能？不会的？自己怎么可能是五叔的儿子？不会的？他如果不是父亲的儿子，就应该是为了佟姨娘抱养的。怎么可能是五叔的儿子呢？他想到父亲用帕子给他擦嘴角时眼中闪过的一丝温和，想到了父亲看到他能写小字时的欣慰……想到逢年过节满室热闹时那个人对自己的视而不见，想到路上偶遇时那个人对自己的冷漠……&ldo;是不是弄错了？&rdo;徐嗣诫紧紧地攥住了徐嗣谆的胳膊，&ldo;你让再让王树去问问。肯定是弄错了肯定是弄错了……&rdo;徐嗣谆没有说话，静静地望着他，目光里充满了同情！如有团火在心里熊熊燃烧般。徐嗣诫两眼赤红，推开槅扇跌跌撞撞朝外跑去：&ldo;我要去问问，我要去问问……&rdo;小丫鬟避之不及，被徐嗣诫撞倒在地，他的脚步却更快了。糟了！他这样，肯定会闹得人皆尽知的。要是爹爹问起来，他该怎么回答？&ldo;五弟！&rdo;徐嗣谆脸色大变，不敢有片刻的迟疑，立刻追了上去，喊守在门外的王树：&ldo;快拦住五少爷！&rdo;王树大声应&ldo;是&rdo;，追了上去。徐嗣谆也没有歇着，气喘吁吁地在后面追，&ldo;五弟，你等等我！&rdo;机敏的火清看了，也跟了上去。脚下的脚石砖方方正正，黑漆莲花基石的落地柱静谧庄重，绿油色的参天大树安祥从容……那些曾让他感觉到美好的景物，此刻是如此的陌生。泪水糊涂了徐嗣诫的视线。他要去问问……肯定是四哥弄错了，他要自己去问问……有人拽住了他的胳膊。他死劲地挣扎着，把那人甩在了身后。&ldo;五少爷！&rdo;王树没想到徐嗣诫竟然给挣脱他，愣了愣，很快又追上了像无头苍蝇般乱窜的徐嗣诫。这次他吸取教训，从徐嗣诫背后扑上去，把他横腰抱住。徐嗣诫如一条被捞起来的鱼，不管怎样腾挪跳跃都挣脱不开。&ldo;放开我，放开我！&rdo;徐嗣诫叫嚷着，脖子又粗又红，&ldo;你们骗我，你们骗我……&rdo;有路过这里的妇仆站在远处指指点点的。趁机追了过来的徐嗣谆嘴唇发白，喘着粗气一把抓住诫哥手：&ldo;你想闹得阖府皆知么？到时候母亲怎么办？是帮你赔礼还是帮你去祖母面前求情？&rdo;徐嗣诫身子一僵，怔在了那里。五弟最尊敬母亲。徐嗣谆松了口气：&ldo;把他给我拖回去别让人看笑话！&rdo;火清忙上前帮着王树把徐嗣诫架回了淡泊轩。碧螺走了出来：&ldo;这是怎么了？&rdo;她神色紧张。&ldo;五弟和我拌嘴了。&rdo;徐嗣谆喘息道，&ldo;让人都退下。谁要是敢乱说，立刻找人牙子来卖了！&rdo;他待人一向宽和，这样严厉的语气，别说碧螺了，就是那些先前还看热闹的丫鬟们都吓了一大跳，没等碧螺吩咐，院子里走的一个人也不剩了。徐嗣谆关了门。&ldo;五弟，你别这样！&rdo;他望徐嗣诫那双瞪得大大的凤眼，心里觉得很难过，&ldo;说不定是我们弄错了。五叔不是还没有回来吗？我们到时候去问问……&rdo;他言不由衷地安慰徐嗣诫。&ldo;好，好，好！&rdo;徐嗣诫一听，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，&ldo;你帮我去打听，你帮我去打听。一定弄错了。&rdo;他好后悔！当初为什么要去找那个生他的女子。他宁愿自己是徐家收养的。这样一来，他也就永远是徐令宜和十一娘的儿子了！&ldo;五叔一回来我就去问！&rdo;徐嗣谆忙安抚着他，&ldo;你放心，我一定帮你问清楚！&rdo;徐嗣诫却突然害怕起来。他想到个会把他搂在怀里痛惜，给他做好吃的糕点，听他吹奏刺耳的笛声，牵手送他到院门口目送他上学，陪他在灯下描红，检查他功课，给他盖工房的女子……如果五叔说&ldo;是&rdo;……他该怎么办？徐嗣谆紧攥着双手，指甲按在掌心里，痛彻心扉。&ldo;不，不，不。&rdo;他冷汗直流，&ldo;你别去问。你谁也别问……&rdo;又道，&ldo;你还是帮我去问问好了……&rdo;一会这样，一会那样，显得有些语无伦次，矛盾的心情表露无疑。徐嗣谆想着两人一起上学，一起读书，一起蹴鞠，一起跳百索的情景，心里酸酸的。王树和火清已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。徐嗣谆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，轻声道：&ldo;五弟，你别担心。不管怎样，你对我的好是真的，我对你的情谊是真的。还有父亲，母亲，二哥，六弟……&rdo;&ldo;四哥！&rdo;徐嗣诫拉着徐嗣谆的手，眼泪籁籁地落了下来。&ldo;去了五爷那里……&rdo;十一娘沉吟道，&ldo;回到淡泊斋，两人就绊起嘴来？&rdo;&ldo;淡泊斋那边是这么说的！&rdo;琥珀低声道。十一娘不由抚额。尽管徐令宜说他会善后的，可看样子，两人还是发现了些什么。不然也不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。她站起身来：&ldo;我们去淡泊斋看看！&rdo;秋日下午的阳光懒洋洋地照着淡泊斋正屋台阶旁亭亭如盖的香樟树，大红美人倚上放一盆白菊，开的正艳。&ldo;四夫人！&rdo;碧螺的表情有些慌张，&ldo;您怎么来了&rdo;说着，回头吩咐呆站在一旁的丫鬟，&ldo;还不快去禀了四少爷和五少爷！&rdo;那丫鬟这才回过神来，&ldo;嗳&rdo;了一声，快步往正屋去。&ldo;我只是来看看！&rdo;十一娘说着，目光扫过淡泊斋的院子，丫鬟们纷纷低头退步，回避着她的目光。她淡淡地一笑。徐嗣谆和徐嗣诫已快从正屋出来迎了过来。&ldo;母亲！&rdo;两人恭敬地给十一娘行礼。十一娘打量着徐嗣谆和徐嗣诫。前者看上去举止从容，眉宇间却有几分难掩的忐忑；后者眼睛红红的，像是哭过了似的，神色间有几分不安。他们肯定知道徐令宽是徐嗣诫的生父了，就算不完全知道，估计也猜测到了几分。否则不会对她的到来这样心虚。她笑着随两个孩子进了屋，在宴息室临窗的大炕坐下，碧螺和雨花小心翼翼地上了茶点，徐嗣谆和徐嗣诫则陪坐在炕边的锦杌上。待十一娘喝了几口茶，徐嗣谆才道：&ldo;母亲过来，不知道有什么嘱咐？&rdo;&ldo;也没什么事！&rdo;十一娘放下茶盅，用帕子沾了沾微湿的嘴角，笑道，&ldo;这些日子我一直陪着你六弟，想把他这刚烈的性子拘一拘，每天下午和他待在屋里磨叽。今天沐休，赵先生带他去了白云观，我也得了闲。就到处走走。&rdo;那天母亲站在门口静静地望着她，一副待他开口说话的样子，分明是知道了些什么。今天稍有动静，又赶了过来……母亲，是要和他把话挑明吗？那母亲是不是也知道了自己是五叔的亲生子呢？这念头一闪，徐嗣诫的神色就变得有些诚惶诚恐起来。徐嗣谆则有些讪讪然地笑了笑。门口一番闹腾，也许能瞒过在后院安享晚年的祖母，却不可能瞒得过主持府里中馈、又对他们事很关心的母亲。母亲选在这个时候来，只怕已经有察觉。只是不知道母亲对他们的事到底知道了多少？按道理，他应该委婉地把这件事告诉母亲。可这件事却涉及到上一辈人的德行，他一个做晚辈的，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，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。先拖一阵子再说吧！也许是自己多心了！徐嗣谆鸵鸟般地把这些念头都埋到了心里。装做听不懂的样子，顺着母亲的话往下说：&ldo;六哥这些日子乖多了。赵先生上课的时候不仅认真地听，还向赵先生请教那些典故。赵先生高兴极了。有一次讲到兴至，把五弟的课挪到了下午，把我的课推后了一天。&rdo;徐嗣谆佯做出模无可奈何的样子，&ldo;结果我的一句&lso;致知在格物&rso;到今天也没有讲完&rdo;又道，&ldo;既然今年六弟不在家，今天又是祖母吃斋的日子，母亲不如留在淡泊斋用晚膳吧！前些日子您赏的鳊鱼还养着，正好让厨房里做了。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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